第二章 成名之戰(第6/9頁)

但是,劉秀定了定神,做出了一個異乎尋常的動作——立即返回宛縣。

回宛縣幹嗎?送死嗎?當然不是,劉秀的回答是,跑是跑不掉的,賴也是賴不掉的,明智之舉,就是他要回宛縣請罪。

劉秀火速奔回宛縣時,宛縣城外已經正站著一幫人列隊歡迎。他仔細一看,這不是劉玄派來的特派員,他們全部來自司徒府內,全是劉的老部下。

司徒府官員個個面帶哀情。以死人般的愁容,迎接一個大活人進城,這真是一個詭異的歡迎式。

劉秀心裏不由得暗自叫苦。劉這幫老同志,看起來是為他好,可關鍵時刻這招只能搞亂人心哪。但劉秀什麽也沒說,只是不動聲色地謝過諸位。然後馬不停蹄,直奔劉玄處。

劉秀已經想好了,見到劉玄時,要做到“三不”,只專心請罪。所謂“三不”,就是不談私事、不替劉戴孝、不請邀昆陽之功。劉玄辦了一席酒,宴請劉秀。酒席之上,劉秀只管喝酒,笑談自如,半句私話都沒有。

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

在動物界裏,有很多生存技能。比如變色龍,會隨著環境變換膚色,以免暴露自己受敵攻擊;又比如墨魚,遇到強敵侵害時,狂噴煙幕,遮路逃生;再比如章魚,為了逃生,甚至舍棄五臟六腑;等等。

劉秀就是一只大變色龍和大章魚。為了生存,他選擇了偽裝作秀和極度忍讓。忍讓不是懦弱,而是為了生存。只有生存,只有不惜一切代價生存,才有可能保存實力,進而有朝一日扳回敗局。

劉秀的“三不”政策,讓劉玄極度愧疚不安。都是同族兄弟,人家含辛茹苦地替你種瓜,相煎又何太急。於是乎,動了惻隱之心的劉玄,就封劉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劉秀以區區數萬之兵,攻破王莽數十萬之眾,被封破虜大將軍,應該是實至名歸。再封武信侯,算是辛苦費也給夠了。我是殺了劉,但是我待劉秀如此,他也應該滿足了。或許,這就是劉玄內心的想法。

我認為,以上想法不符合真實的劉玄。

真實的劉玄是什麽樣的?他沒有忘記他是怎麽登基的。如果沒有新市兵和平林兵,就沒有他的今天。但是,劉一死,平衡已經打破,權力徹底向他一邊傾斜。可劉玄更知道,劉死後,實現利益最大化的不是他這個坐在台面上的皇帝,而是在他背後虎視眈眈的新市兵和平林兵。

人家能扶你上台,照樣可以踢你滾得滿地找牙。所以,為了自己能在台上混得久,必須留有一支力量制衡新市兵和平林兵。不然,一旦他們自恃強大,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劉玄不殺劉秀,封侯納將,其實就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不擔心劉秀會尋仇,打狗要看主人,劉玄不是主人,不過是被別人利用的一條狗。所以,他夾在劉秀和新市兵平林兵之間,最不難做人的是他。

相反,他很安全。無論雙方怎麽打,都不會打到他身上。如果有一天,雙方打得兩敗俱傷,當然最受益的就是劉玄這個坐在台上看戲的了。正因如此,劉秀才像劉玄棋盤上的活棋被保留了下來。

就這樣,劉之死被劉秀和劉玄兩方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到了最後,誰也不願再提起此事。

沒辦法,雙方還有共同的利益,在他們的前方,還有一個巨大的誘惑等待著他們。那個誘惑的名字就叫長安。只要拿下長安,砍下竊國大盜王莽的頭顱,天下可定。

接著,劉玄就分派任務,大家各自忙活去了。劉玄布置了兩個進攻任務:一支軍隊直撲武關,向長安進攻。一支軍隊則是向洛陽。一場巨大風暴,即將向首都長安城席卷而來。

四 王莽末日

造反兵們迎來了他們最美好的時代,他們的日子是往前數著過的;然而此時,深居長安城的王莽的日子,卻是倒著數的。數著數著,他發現自己真的沒多少日子可數了。

王邑幾乎帶著他的全部軍事家產輸在了昆陽城下,二話沒說,直接滾回了長安城。輸了也就認了,問題是樹倒猢猻散,最能征善戰卻從來沒人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的嚴尤,竟然帶著副將陳茂將軍,投降到另外一個叫劉望的起義軍那裏去了。

退一萬步來說,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此時,長安城裏正彌漫著一股不祥的空氣。空氣裏,充斥著陰謀與殺氣。

先是有一個道士高師,找到衛將軍王涉說:“據我查書考證,幾乎所有神秘預言書都說劉氏必然興盛,而王莽新王朝必敗。這不是吹的,書上連皇帝名字都想好了,它就是國師劉秀。”

王涉,即王根的兒子,王莽的堂兄。王根死後,他能混到衛將軍這個位上,托的還是老弟王莽的福。如果沒出問題的話,王涉一聽這話,就應該馬上把道士推出去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