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張湯的弱點(第3/4頁)

畏懼,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被畏懼,是滿足於掌生死大權於手的快感。在我看來,張湯的死穴不是詐忠,不是過於強大,而是過於被畏懼!

最後,他死就死在“被畏懼”這三個字裏。

導火線

用江湖的話來說,張湯是武林高手。他不但是高手,還是個愛欺負人的打手。他依仗劉徹,有如練就一招絕世武功,就在漢朝的政治官場橫行霸道,惹起眾怒。於是大家一致認為,既然單打獨鬥,搞不過張湯,那麽大家就一起聯合起來,與之對決峨眉之巔。

炸死張湯的導火線,終於被點燃了。

第一個替張湯點火的人,是張湯的下屬。此人名喚李文,時為禦史中丞。李文怎麽惹上張湯,已無卷可查。唯一知道的是,張湯恨李文都咬得牙齒咯咯響。

牙響也沒有用,對方沒有留下把柄,張湯沒辦法奈何他。

有個人將張湯恨李文之情,看在了眼裏。這個人,是張湯寵信一小吏,名喚魯謁居。魯謁居什麽話都沒說,悄悄地行動了。

目標:搞掉李文;

方法:搜羅真罪狀,制造假證據。

功夫不負有心人,魯謁居教人將一大籮真假罪狀,匿名舉報李文。張湯當然也不客氣,就舉報材料將李文定罪。很快地,李文就被拉出去喀嚓一聲砍下腦袋。

殺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過問了。能過問張湯的人,當然是劉徹。李文被砍頭後,劉徹將張湯召來,問了一句奇怪的話:李文昨天人還好好的,怎麽一夜之間蹦出這麽多罪名?

張湯假裝不知情,說道:有可能是李文得罪了什麽人,被人家告了。

事實上,張湯心裏很清楚。所謂人家,其實就是魯謁居。他以為他不說,魯謁居不說,彼此心靈相通,鬼都不會知道他們搞了什麽事。

李文那只冤鬼當然不知道,他是怎麽被整死的。

但是,有一個人知道了。

魯謁居替張湯整死李文後,就病了。張湯聞聽,親往慰問。領導關心下屬,當然正常。沒想到是,張湯竟然在慰問時間,做了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恐怕說出來,會驚嚇一些人。張湯看望魯謁居時,熱血沖頭,竟然主動替魯謁居搞足底按摩。

就按摩一事,的確是件小事。可實話說,此事非同尋常。

舉目長安,哪個領導替下屬做過足底?好像沒有聽說過。就算是有,讓誰來做都是合理的。但是此事發生在張湯身上,很不可思議。

張湯是誰?他是前漢出了名的酷吏。曾記否,長安酷吏郅都,人到哪,就被怕到哪。治地方,地方怕;治長安,權貴怕;守邊疆,匈奴怕。如果不是竇太後看他不順眼,誰都搞不掉他。

如今的張湯,稍遜郅都,但在前漢之酷吏排行榜上,如果他說自己第三,沒人敢跟他爭第二。就這麽一個靠整人為樂,以不整人為恥發家的酷吏,竟然會溫柔得像只貓似的向主人賣殷勤。

一句話,說出去,鬼都不信。

按足不可怕,被按的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按得心安理得,另外一個亦被按得心安理得;更更可怕的是,他們認為心安理得的事,竟然傳出去了。

就算是換到今天,這絕對是網絡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事實上,當時就有人敏感地嗅到,這是一個炒作的極佳機會。

誰也沒料到,主動為張湯炒作的人,竟然是趙王劉彭祖。

我認為,有些人天生具有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之本領;有些人天生則具有將小事化大,大事化禍事為本領。很不幸的是,劉彭祖卻屬於後者;更更不幸的是,張湯竟然被劉彭祖纏上了。

劉彭祖之陰狠狡詐,天下無人不知。無論長安官場,還是地方諸侯,大家都知道,劉彭祖不惹你就算阿彌陀佛,如果你惹上他,一旦被他纏上,就算不被他整死,至少也是半個廢人。

張湯之所以得罪劉彭祖,是因為他擋了劉彭祖的發財路。趙國向來以冶鑄為業,張湯和桑弘羊突然搞出一個鹽鐵論,好端端的私有產業,就被國家壟斷了。於是,劉彭祖吃不來這口氣,就上訴中央。

張湯當然知道劉彭祖是什麽人,此人誠不可欺,也不可被他欺。於是,張湯采取排斥手段,否決了劉彭祖上訴要求。倆人,就此結下了梁子。

有仇不報,那就不是真正的劉彭祖了。張湯是學法律出身的,劉彭祖也是學法律出身的。如果論專業,倆人都是高手。如果兩個法律高手,大打出手,那當然就有好戲看了。

一直以來,劉彭祖一直在搜集張湯各種陰事。當他搜得張湯替人按足底時,如獲至寶,立即動手炒作。馬上地,劉彭祖給劉徹送去了一封信。這當然不是一封問候信,而是一封揭發信。

信裏是這麽寫的:張湯是國家大臣,聽說魯謁居有病,他親自替之摩足。此事聽來很不尋常,老哥我劉彭祖認為,張湯和魯謁居極可能有不可告人的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