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匈奴,匈奴(第4/13頁)

漢朝一場不可避免的對外戰役,即將打響!

二 可愛當如叔孫通

大戰開前,先敘些閑話。當冒頓在大西北如雨如風地摧折著大漢邊疆時,漢朝那幫大佬還沉醉於英雄的往事舊夢。這些白手起家的暴發戶,整天除了海吃海喝,就是吹牛爭功。這時恰值劉邦行功論賞完畢,每個人都分到該得到的一份封賞。再加上劉邦天天設宴招待,這幫人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這群人正常的時候,多是粗漢;殺敵的時候,幾乎是紅眼動物;喝醉的時候,則是一群亂舞的魔鬼。在大宴之上,只見眾人喝得橫七豎八,有的人跑到宮殿外,對著天空狂呼亂吼,數落著暴秦多少爛事;有的人拔出長劍,一邊擊打著長殿,一邊吼歌;有的人甚至互相拿酒澆對方的頭,或是赤著胳膊大腿PK酒量;有的則是像中酒瘋似的,舉酒對著劉邦噝噝噝地長笑!

亂了,亂了,實在亂套了!

這一幕,用儒家一句話來形容:君不君,臣不臣。劉邦看得直搖頭,心裏實在是郁悶極了。天下是姓劉的,不是你們姓周和姓灌的,更不是姓張的和姓李的,長此以往,如果他們眼中無天子之尊貴,禮中無臣下之卑下,那我這皇帝還當什麽呀,不真的成了流氓大頭了嗎?

劉邦很想找個人給這些人好好上一節禮儀課,然而一想起秦朝那幫大禮,心裏也是直起疙瘩。秦始皇那套尊上卑下的儀法,簡直不是人學的。一大堆繁文縟節,走在皇宮裏就像踩在地雷陣上,每走一步,都得想想是不是合乎禮;每說一話,又想是不是合乎禮;每做一事,是不是與禮不合乎?這套如山在背的苛刻之法,不得不廢掉,只行簡易之式。

可是說簡易,這也實在簡易得離譜了,就像眼前宴會之景,問題已經很嚴重了。時不待禮,禮必待人!必須用一套新的朝禮約制群臣,不然,漢朝上下就活脫脫的一堆流氓野獸了。

要學朝儀,肯定首推儒家。儒家是中國禮儀的開山鼻祖,屬於老字號的免檢企業。可問題又來了,像嬴政這種不愛儒家只愛法家的皇帝,都有那麽多麻煩儀式,如果真要學回儒教,那不是麻煩之上又加麻煩了?

事情當然沒有像劉邦想的那麽糟糕。正所謂,一代有一代之英雄,一朝君即有一朝禮,有人已經替劉邦想出了一套解決朝儀問題的方案,此人正是叔孫通!

叔孫通者,薛人也。所謂薛人,也就是魯國薛縣(今山東勝縣東南)人。魯國是孔子的故鄉,這是專門生產禮儀法高手的地方,是自孔子之前就傳下來的傳統。中國的工藝,每出自一個地方,必先被其所壟斷,就像今天的溫州人壟斷鞋業,景德鎮人壟斷陶瓷,魯國亦是如此,天下或是諸侯欲行朝儀之法,想得到真東西,就得到壟斷禮儀之邦的魯國去。

叔孫通不是劉邦親自請他來的,而是他主動送上門的。這個叔孫通,終其半生,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滑頭。但是滑頭有很多種,有些人偏偏是滑得可愛,叔孫通正是此中一例。叔孫通靠禮儀之道打遍天下,可以上追到嬴胡亥時代。

秦時,叔孫通因為知識淵博和擅長寫文章,被征召入宮,待詔博士。

所謂待詔博士,是指等待被任命為博士。古時博士非此時博士,古時博士是一個官名,主要負責掌管文獻档案,編書著述,傳授學問,培養人才等工作,其職位相當於今天的國家圖書館負責人。後來,陳勝吳廣在大澤鄉鬧事造反,嬴胡亥就把博士們及儒生全召來,問道:楚國人陳勝攻下了陳縣,你們對這事怎麽看呀?

眾諸生說道:陳勝這是造反,請皇上速速發兵消滅他!

嬴胡亥一聽,心情很是不爽,臉上立即籠上一層陰雲。叔孫通一看胡亥臉色不對,連忙上前奏道:請皇上放心,天下都統一N久了,哪還有造反之兵,這不過是一群盜匪罷了!

識時務者,俊傑也。叔孫通這個馬屁是拍得夠舒服的,嬴胡亥臉上又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本來就是嘛,天生胡亥,天所愛之,民亦是敬仰滔天,哪來的造反之兵?

嬴胡亥這明顯是嚴重的阿Q,不愧為阿Q的祖宗大爺。此時,嬴胡亥為了更加滿足精神勝利法,他又再次問諸生:我再問你們一次,陳勝是反兵呢,還是盜匪呀?

嬴胡亥這招果然有用,有一部分人跟著叔孫通說這是盜,但還是有人堅持讀書人的良知,說陳勝是貨真價實的造反。這下子,嬴胡亥真火了,叔孫通明明都說這是盜匪了,竟然還有人敢說是反兵。來人,把說反兵的豎儒通通拉下去斬了,其他言盜者通通退回,準備領賞!

叔孫通果然領到一個大大的賞,得帛二十匹,衣一襲,並且從候選博士轉為正式博士官。這就是真正的叔孫通,其人如名,名如其人,滑潤變通,就因一句見風使舵的話,賺他個缽滿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