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奉旨淩弱(四)

夏皇後經過了方才那番恐嚇後,已經沒有了傲氣和架子,楊承祖在東南的作為,對於夏家的損害很大,包括夏家的商鋪和田地,都受了很大的損失。更重要的是,那位獻身救父的謝家小姐,許的是夏家一位子侄,這位已經定好的媳婦,最後居然賣到教坊司裏,於夏家自然面上無光。

加上她是知道劉五兒和楊承祖有往來的,恨屋及烏,對於這個劉五兒的間夫,她自然是看不上。如果不是正德駕崩,劉五兒失蹤,她已經要鏟除這對男女。現在她奈何不了楊承祖,但不代表她會多他有個好態度。

這次的發作,有一部分是看楊承祖不順眼兼為家人出氣,另一部分也是有張氏這個婆母撐腰,借著罵一下這位新君寵臣,表達一下自己對嘉靖的不滿。她並不是一個多智的女人,否則也不至於管不住丈夫,加上張太後對於這位兒媳的教育,也是偏向於服從。

很少有婆母喜歡兒媳太強勢,張太後更不希望夏皇後敢和自己分庭抗禮,平時對她的管束就很嚴,在嘉靖登基後,這種管束就更嚴格了。由於她手上的力量太少,對於外界的情況就不怎麽清楚,同時也嚴重缺乏安全感。她只知道這位大臣很厲害,總領廠衛,現在才知道,居然連內廷宿衛都被他伸進手來。

自己身邊沒有得力的扈從,所依靠的就是先帝遺孀的身份以及太後的保護,可是現在連身邊的護衛宮人都為其所調遣,那麽這種保護還能護的住自己麽?只要他想,隨時隨地都可以毀掉自己,或是派一些亡命之徒假扮成宮人來到自己身邊。

她腦海裏浮現出無數可怕場景,身子抖的越發厲害,她並不怕死,但是很怕死的不清白,更怕死了以後,還會落一個穢亂宮闈之類的壞名聲。對於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女性而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清白遠比生命重要。

當然,如果有人敢侵犯她,肯定要付出代價。可是他可以派個亡命之徒來做這種事,自己卻連防護自己都做不到。一想到以後可能喝的每一杯茶,吃的每一口飯,每一名來到自己身邊的宮人,都可能是陷阱,她幾乎陷入了瘋狂之中。至於這個男人是否有能力做到這一切,這位皇後顯然無力分析,或者說哪怕有所懷疑,她也不敢用自己的清白去賭。

顧不得體面體統,皇家身份和女人的矜持,頭埋在腿上,輕聲的抽泣著,人拼命的縮成個團,生怕被對方看見自己的身體,再次激發惡念。在她額頭上那一穩,於她而言,仿佛是一塊汙泥砸在了她的身上,已經使她的玉體蒙汙。如果他真的要……夏皇後已經不敢再想下去,這時的她與其說是一個皇後,不如說是一個無助的小婦人,只求這個男人可以高擡貴手。

楊承祖的語氣依舊冰冷“娘娘,你這個樣子,如果有個外人進來是會誤會的,仿佛臣欺負了你一樣。臣對娘娘可一直很客氣的,你這樣陷害忠良不好,對吧?起來,擦擦眼淚,我們慢慢談。”

他做了個要去扶的動作,夏皇後嚇的卻連忙扶著墻站起來,拼命的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淚水“沒有……大都督沒有欺負哀家,真的沒有。”

“這樣才對麽,您是賢後,我是忠臣,大家應該君臣相得,這才是正確的相處模式。娘娘啊,臣雖然能寫點話本,但還是個武人,不怎麽懂禮數。如果有哪句話說的不好聽,您別往心裏去,咱們把事情說清楚,各走各路,不就沒事了?以後您身邊的人,臣會用心安排的,保證用的都是老實聽話的本分人,每個人都聽娘娘的話,您只管放心。”

夏皇後顫抖著聲音說了起火的事,她當時已經睡了,是被宮人叫起來,狼狽的穿上了外衣逃出了屋子。當時火情還不嚴重,不過張太後身邊人手少,加上皇宮大內的房子都是老木料,風幹嚴重,靠著她手下的人力,應付不了這種程度的火患。

“太後當時曾吩咐過,派人去請蔣聖母躲避,說是派人來救。可是張老伴說……說這是天火,非人力所能阻擋,不要大家幹預。還說,蔣聖母那裏人多,肯定一早就得到消息,宮裏人手不夠,還是該先拿些東西,免得被火燒壞了。宮裏有好多先皇遺物,太後也難割舍,蔣聖母那裏也就沒了人……”

極度恐懼之中的夏皇後,用了好大力氣,才把這事交代清楚,然後又戰戰兢兢的看著楊承祖。自己雖然只是事件的經歷者而非決策者,可是畢竟蔣氏現在生死未明,楊承祖是否會遷怒於自己,實在難以把握。

想到對方的威脅與作為,夏皇後下意識的抱緊了前胸,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楊承祖“哀家真的不知道這事,張老伴是太後的親信,他的話,太後點了頭,哀家也沒辦法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