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奉旨淩弱(二)

“起火的事,那有什麽可談的?你們連哀家身邊的宮人都捉了去,不就是想著,把這場火怪到哀家的頭上麽?三木之下,何愁不招,只要你們對福姐兒用刑,還怕拿不到口供,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哀家累了,請你立刻出去。”

“娘娘,您想多了。臣來,只是問幾句話,不是要怪誰,也不一定是要誰來承擔責任。皇宮之內不比其他,一旦起火,事情往往就要鬧大,我這來問一問,也是為娘娘安全著想,請您不必誤會。”

“誤會?”夏皇後一聲冷笑“你一個大男人,居然跟我獨處一室,周圍也沒有一個奴婢伺候,只這一件事,你知道意味著什麽?你跟我說這是誤會?難道你當哀家是三歲的孩子,看不出你們用意?你的根基,哀家是知道的,不知道將來你到九泉之下,可有面目,去見先主?”

人言可畏,夏皇後與這麽一個大男人同處一間宮殿裏,這事將來在深宮中鬧開,她也就成了一個大笑話,弄不好,就只能上吊自盡,求個清白名聲。嘉靖帝的安排,或者也有過類似的考量,如果更嚴重一些,那就是讓楊承祖徹底洗掉身上正德系的印記。

如果因為他,導致了夏皇後的死,無論如何,也就不能算正德遺臣,與過去徹底的實現了割裂。除了抱緊嘉靖天子的大腿外,沒有其他路走。

或許是自己的表現太優秀,讓皇帝不得不多防一手?楊承祖心裏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覺得無可奈何,只是覺得天子略施些手段,差不多就把自己和夏皇後都擠兌到死胡同裏。這位向來溫和寬厚,在宮裏口碑還算不錯的皇後,這次差不多是被逼到了死角。嘉靖目前大概是還沒下決心搞死張太後,於是毀掉夏皇後的名譽,順帶讓張太後面上無光,也是件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考慮的再深一些,夏皇後之兄慶陽伯夏臣是少數幾個沒在楊記投資的勛貴之一,由於夏臣的性子偏於懦弱,惟張延齡兄弟馬首是瞻。這種不投資,也就是張氏的意思,也無可厚非。

可是在嘉靖看來,顯然這就是夏氏對皇帝疏遠,與太後親厚的證據。在東南,夏家也和楊承祖有過一些小摩擦,只是在楊承祖表現出了足夠的強硬後才退了回去。這種摩擦,顯然也不為嘉靖所容忍,殺雞儆猴,如果可以打掉夏氏家族,對於其他與張氏來往密切的大臣勛貴,都是個警告。也可以看做,是孤立張氏家族的一步棋。

夏皇後在深宮中見的風雨多了,於這些事上,反應也絕不遲鈍,這位一向以敦厚善良聞名大內的後妃,也終於翻了臉。

面無表情,神情中帶有一種憤怒到極限之後的無所謂態度,楊承祖這種當事人在她眼裏,自然就是要踩著自己屍體上位的小人,參考楊承祖的出身,一個忘恩負義的標簽,怎麽也不可能逃的掉。也就不能指望皇後對他有個和善的態度。

楊承祖倒並不介意皇後的態度,表情依舊和善“娘娘,您真的是誤會了。您想必是知道臣的根底,區區不過滑縣錦衣一百戶。全靠先皇提攜,才有今日的榮華富貴,不管怎麽算,臣都是受過先主大恩的。今天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蔣聖母現在還沒醒過來,這種天大的事情,不可能不了了之,不管怎麽說,都是要查個清楚。可是同樣的事讓誰查,得出的結果差異會很大。下面的奴婢是什麽身份,有什麽資格查這種案子?再說他們的為人,誰又能信的過?若是查起來,說不定為了完案,就把罪過扣在某個人頭上。又或者為了過去的一點宿怨,或是一些小事,就胡亂攀誣。萬歲派臣來調查,正因為臣是先帝遺臣,能做到不偏不斜,秉公而斷,娘娘您只需要把今天發生了什麽說出來,臣保證沒人可以往您的身上潑一點臟水。”

“哦,你是在審我了?笑話!你有什麽資格,來審問哀家!小人,佞幸!你有什麽資格,在哀家面前指手畫腳?哀家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後,爾等區區錦衣鷹犬,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現在,哀家命令你出去,馬上滾出這間宮殿,未奉宣招,不得進來。哀家的臉,也是你有資格看的?”

憤怒的夏皇後大聲呵斥著,驅逐著楊承祖,可後者似乎並不為她的威風所動,態度上依舊不卑不亢,面帶笑容看著夏皇後。

“娘娘,息怒。臣不會說話,招您不痛快了,是臣的罪過。今天皇宮著了火,大家心情都不好,您有點失態,臣也可以理解。您是皇後,臣不過是個錦衣武臣,您的話,臣是該聽的。可是沒辦法,臣身上負著皇命,這事,臣必須給萬歲一個交代。您是明白人,不會讓臣為難的,對吧?您的命令臣該聽,可是萬歲的旨,臣更該遵從,希望娘娘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