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永淳公主(一)

正如當日在金殿繳旨時,面對言官的彈劾,楊承祖一言不發一樣,當時的默默承受與現在的反擊,都同樣有必要。當時楊承祖挾戰功而歸,如果在金殿上寸步不讓,咄咄逼人,難免給皇帝以居功自傲,桀驁不馴的印象。即使是彼此之間交情好,當時不說什麽,心裏也難免會有芥蒂,日後終究是個問題。

現在他若是不報復,同樣會讓天子覺得,這人心機過於深沉,可以做到寵辱不驚,一樣不是好事。所以他這次反擊,算的上是奉旨行事,只要不做的太過分,天子是不會把他怎麽樣的。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報復,也是天子對他酬勞的一部分。

曾經的天子寵臣,翰林院編修徐階,就在會操結束後,被外放到廣西那邊去做知縣。徐階是嘉靖二年探花,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嘉靖登基後,第一批招收的進士,算是天子門生。

不出重大意外的話,本來應該是皇帝的心腹,重點使用,在翰林院混些資歷,可以做京官,即使外派,也該是升格。這回以平級外放,又是去的廣西那種地方,顯然就是貶謫。對他的處置,顯然就是皇帝層面出手,為楊承祖出氣。

這種報復只要有理有節,不要擴大到太高的級別和太大的層面,皇帝是不會幹涉的,再收拾一些突然與楊記中斷合作的商人、士紳,皇帝就更不會反對。不管是兩個新上任的東廠堂官,還是下面的辦事人員,或者想著立功,或者想著保住位置,有的幹脆就是想著重振東廠聲威。

總之基於各種原因的人們,以高速行動起來,京師內外一時間雞飛狗跳,已經有幾名六部小官及商人被東廠帶走,家屬哭天搶地的到處去求情,下面就是敲竹杠的事了。

與憨直的王鐵頭相比,霍虬為人更為陰沉,心機也多,雖然他的位置在王鐵頭之下,在東廠裏反倒是比王鐵頭更為吃香。幾日時間裏,身邊已經聚攏了一批人手,為其四處奔走。

他們今天盯上的,是五城兵馬司的一名巡城禦史,在他家對面,一處茶棚裏,霍虬帶著十幾名番子在那裏喝茶,一名番子小聲的稟報“這個曾顯南啊,確實是個硬骨頭,您看,他們家住的這破房子,還是租來的。手腳幹凈的很,查不到什麽弊病。”

霍虬哼了一聲“你們就是一個字,蠢!督主的話,你們都忘了麽?我們是刀,只要負責斬人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多想。他沒問題,你們不會讓他有問題麽。哼,敢和咱們督主作對,還要封咱們楊記戲樓的門,這樣的人不收拾,將來不是所有人都要踩到咱臉上了。跟我做事呢,可以多拿一點,多占一點,沒什麽關系,只要一條,長點腦子!”

幾名番子不住點頭,稱贊霍虬英明,一名番子無聊的向外觀望,希望從這座破房子裏,看出什麽端倪。忽然他一拉霍虬“霍掌刑,你快看,那不是咱督主麽?他旁邊那個小倌是誰啊?眉清目秀齒白唇紅,生的好俊啊,難道是他老人家的得寵孌童?”

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混蛋!咱們督主我最了解,他只好美女,不好美男。什麽欒童,肯定都是不喜歡的。你他娘的……”霍虬邊說邊看,隨即眼睛也直了。楊承祖身邊,赫然一名相貌俊美的文生公子,兩人手拉著手,形象很是親近,這是什麽意思?

那名挨打的番子問道:“霍掌刑,要不要我們過去施個禮?”

“別亂動。根據我的經驗,這不知道是督主新看上的哪位姑娘,女扮男裝出來玩,我怎麽看著她這麽眼熟啊。像誰,一時想不出來。娘的,不對勁,為什麽有人綴著督主,難道那女人是有丈夫的?阿寬阿標,你們兩個去叫人,周圍的人能叫多少叫多少,把那些跟蹤的人擋住,其他人跟我暗中跟隨保護督主。這個什麽曾顯南,將來慢慢的對付他。”

時間倒回一個時辰以前,地點則是皇宮之內。

楊承祖這次進宮,既是來看望蔣氏,也是受了委托,來開解永淳公主。時間距離選婿的文會越來越近,但是永淳的態度,依舊是那麽冷淡,似乎對於選駙馬乃至於生活都沒了興趣。

作為母親,蔣氏可以容忍女兒不嫁,但不能容忍女兒每天萎靡不振,精神恍惚。雖然她對女兒的關注遠不如兒子,但終歸是自己骨肉,她有點擔心,女兒會不會在這種狀態中出什麽問題,也知道女兒和楊承祖很投緣,就只好請他來開解一下。

如果不是楊承祖已經成親,蔣氏是打算讓他娶了永淳的,這樣至少可以保證自己的女兒不至於受罪,能有一個真正對她好的丈夫。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注定是沒可能實現的,但是對於女兒和楊承祖的親近,也沒表示過反對,反倒是很樂意永淳有個談的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