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私會(一)

強盜招安授官,在明朝中期還不算太多見,這個時代招安的匪徒,大多是回去做百姓,少部分可以進入軍衛體系裏做事,能封官的萬中無一。即使武將再怎麽不值錢,名聲也比強盜好著不是一點半點。

嚴格說起來,就算海上立國事成,做海外小國的開國元勛,未必就比大明的武官強多少,幾名盜魁看著那委任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楊承祖又說道:“這些委任狀裏,有十個人可以得到實授,其他二十人,就是虛銜。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圈子,有話喜歡說在明處。以你們的出身,要想做大官,除非是立大功,否則很難。不過哪怕是沒功,只要有我保舉,吃一輩子太平俸祿總是可以的。這三十人是誰,我說了算。另外一點,我還可以保舉你們之中,五十個人進入錦衣衛。”

他似乎怕眾人不信,又加以說明“這段日子,錦衣衛開始擴編,綠林好漢,江湖豪傑,很多你們過去的同夥或是接應人,都成了錦衣衛,做了朝廷耳目。只要表現的夠好,朝廷不吝封賞。就在這座島上,一樣有我的人,否則的話,我又怎麽知道,該去查誰的家眷。”

一聽到這話,幾位頭領的臉色驚變,鷹爪子已經滲透到了島上,還能接觸到高層?自己身邊的人,會不會已經領了錦衣衛的告身文書,做了朝廷的人。彼此之間,看同伴的眼神裏,就多了幾分猜忌。

一名老年盜魁咳嗽幾聲“欽差,老朽年事已高,封賞之事已經不想了。我只想回歸田園,做一個富家翁頤養天年。可是你方才卻說,我們中間有人要去死,這就讓老朽有些擔心,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殺到自己的頭上,你總不能讓我把自己捆起來,送給你去砍吧?”

“年六十,黃面,短須,左臉上有刀疤,你叫葉藩沒錯吧?原本我是想看你一把年紀,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既然你出來問話,那好,殺頭的名單上,肯定有你的名字。”

楊承祖一語叫破對方身份,證明自己在島上有耳目這話並非虛言恫嚇,接下來又把這人直接劃入了死人名單,讓其他人不免有些膽戰心驚。而他繼續道:

“你們殺人越貨的事做過多少,自己心裏都有數吧,憑什麽認為自己放下兵器,朝廷就一定要免你們所有人死罪?好象你們不放下兵器,朝廷就拿你們沒轍似的,現在是你們主動來招安,不是朝廷求你們招安,認清自己的處境。如果誰不服,可以和海上的官軍打一仗,大家見個高低,就知道誰比較厲害了。別的不說,這次寧波之戰,象山、蕭山、奉化等地都被你們洗劫,殺戮平民數以萬千計,這筆債你們告訴我怎麽算?不砍頭,不砍頭我對不起朝廷的律法,也對不起浙江子弟援助的軍餉軍糧!想要談條件是吧,那好啊,大家擺開人馬打一仗,誰打的贏,誰的條件就可以多提幾條,不是很公平麽?”

眼看兩邊又要說僵,玉子卻笑了笑“大老爺,不要這麽大火氣,大家都是粗人,沒見過世面。你是大明的才子,如果跟我們一般見識,就把你自己的名聲放低了,這樣可不好。我看您今天剛來,還是先給欽差接風洗塵,這招安的事,不必急在一時。”

她拍了拍手,一名女兵走出去,時間不長,就有人陸續的將水果和海鮮送進來擺席。冷飛霜機警的檢查了每一道菜和酒,確保裏面沒有問題,楊承祖則顯的很四海,喝酒吃菜旁若無人,時不時還要指責一下這菜的味道太爛,根本不配自己的身份。

玉子似乎有著東洋女人特有的服從,並沒因對方的態度而生氣,而是陪著笑臉回答“我們這些人在海上吃的喝的,都很艱苦,這些飲食對我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享受。如果再吃更好的,會折福的。將來招安做了良民,總算可以吃點好的,也算是我們的造化吧。”

酒席之間,那些來自沿海城市的清樓女子又翩翩起舞,或是舒展歌喉唱些曲子,那幫海盜沒人有心情聽,只看著許棟的表現。到底是翻臉就打,還是聽之任之,還是得他拿主意。

見許棟聚精會神的看著表演,時不時還和欽差探討幾句,似乎真的是只談風花雪月不談正事的樣子,就只好低頭喝悶酒。等到酒席將散,玉子又吩咐著,那些女兵引眾人去休息。

給他們準備的,是一座相對獨立的大型院落,房間修繕的很是精美,考慮到他們前後來雙嶼的時間不長,這種房子,差不多是島上的頂級住宅。占地面積也不小,一百多名護衛在這,絲毫不嫌擁擠。

等眾人住進來之後,玉子盈盈一拜“欽差老爺,小女子有一些話,並不適合在方才那種場合說。如果您肯賞光的話,能否撥冗到我的院落一談?”

“你的院子?妖婦,你要使什麽花樣?”郝青青杏眼怒張,伸手摸向了腰裏的單刀,卻被楊承祖一把捉住手“青青,你這是幹什麽。我們來這裏是客人,怎麽能對主人不恭敬?許夫人要請我談談,很好啊,我們可以慢慢聊,大家在這休息。等我談完了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