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出洞

蕭山縣下屬螺山村,黎明。

天還沒亮,整個村莊,還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裏。漁民家中已經有人開始出來忙碌,摸著黑為出海捕魚進行準備,雖然天氣入了冬,但是海沒有封,能夠出海,就不能歇著。

名為海旺的魚家青年在黑暗中,迎著夜風伸了個懶腰,聽著隔壁何阿根家的老狗汪汪叫個不停,奇怪著這老狗為什麽今天有那麽大的精神。自己努力一下,多打些魚,多賺些錢,翻修一下房子。等到過了年,自己就可以娶阿菊過門,自己就有希望做父親了。一想到青梅竹馬的阿菊,一想到成親的喜悅,即便是冰涼的夜風,也顯的那麽愜意。

碼頭上停著他的魚舟,雖然很簡陋,而且破損的嚴重,但這是他全部的家產,在他心中比性命還重要。船很破舊,扛不住風浪,略遠一些的海裏就不能去。為了能夠多存一些錢,他今天決定冒一些風險,向著略深一些的水域前進。

雖然年紀不大,但他已經是一個有著豐富出海經驗的水手,就在他蹲下身子解纜繩的時候,夜風吹來,而一種奇怪的聲音,也順著夜風飄到他的耳朵裏。這種聲音裏似乎包含了海螺吹響的聲音,轟轟的雷鳴,還有著一些……奇怪的波動。

他停止了解纜繩的動作,向著遠處望去,漆黑的夜晚裏海天一色,在黎明到來前,事實上他什麽也看不見。直到如同城墻般的巨大輪廓斬開波浪,猛的出現出現在他眼前。

一聲巨響聲中,當頭的大船就那麽橫沖直撞的撞上了岸,隨後就是一艘又一艘,數不清的船一艘接一艘的靠過來。當黎明終於戰勝黑暗,帶來光明時,整個螺山村卻已經陷入了永遠的黑暗。

箭矢劃出弧線,將狂叫的老狗釘死在了地上,而在老狗身邊,則是他主人同樣中箭倒下的屍體。火把丟到了草房上,烈火與濃眼交織,整個村子並沒有做出抵抗,就已經徹底瓦解。

海旺在第一時間就被一個倭人斬了一刀,倒在了一片廢墟中昏厥過去,是以並沒發現後續的一切。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幸運的,至少他不用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斬殺,也不用看到即將過門的妻子高叫著他的名字,被剝的精光的按在了地上,一個又一個的男人撲上去,直到她失去了最後一絲氣息。

村子裏並沒有真正的地主,所謂日子過的好一點的人,日子過的也就是那麽回事,油水少的可憐。擔任先鋒的許棟檢點著微薄的戰利品,又看著十幾個被摧殘的已經不成人形的魚家女,搖了搖頭:

“這些戰利實在太少,拿不出手。你們就隨便分了吧,等打到寧波去,金銀美女,應有盡有,不是這點銅錢和村婦能比。大家趕快完事,然後繼續去下一個地方。”

在他身邊,是一個四十裏許的男子,許棟對他一伸手“許家船隊最重義氣,這些戰利品都歸你了。女人麽……你看著順眼的,就挑幾個,快帶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去個錢多,女人美的地方!”

到了午間時分,官府方面才有人過來探訪,又在廢墟中發現了一息尚存的漁民,至於他的傷勢痊愈,則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一時間,浙江沿海,定海、鎮海、蕭山、海寧等地烽煙皆起,數十個村莊幾乎在一夜之間被蕩成平地。而這些地方的守衛力量有限,保守縣城尚難萬全,主動出擊,就更不用想。從消息上也可以看出,來犯之敵足有數千人馬,那百十人出去也是送死,非派大軍不能應對。

於楊承祖這個位置的人看來,那些村莊的死亡損失,只是個數字。但是這些數字背後代表的東西,卻讓楊承祖的心裏也頗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單看死傷,這個數字並不太大,比起往年的倭寇之亂所帶來的損失,這些損失已經算的上極少。

可是這些死傷並非不能避免,為了把局做的像一點,不得不把這些人推上了祭台。在廟算層面,這無可避免,心裏還是有些難過,只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自來如是。

“兵兇戰危,凡是打戰,總是要付出代價。從計算的角度看,這些村莊的損失,加在一起也不如寧波的一個角。如果可以的話,我確實想要避免這些,只可惜才幹有限,力所不及。大明海疆萬裏,倭寇可以在任意一點登陸,我們有限的兵力,不能四處防守,總歸是有防不到的地方。這次不把許洋坑了,下次真的防不住時,還不知道要死多少。”

冷飛霜緊咬銀牙“這不能怪你,那些倭寇兇殘成性,不剿滅他們,類似的事,就總會發生。要想替這些死者報仇,就只能將這股倭寇剿滅,以血還血。我們下一步,該當如何行事?”

“按照計劃,派一部之兵援助紹興,另外將其他營頭的部隊,分守沿海各縣。這樣分派下去,雖然不能保證類似的事不會發生,但至少可以盡最大可能保證倭寇不至於攻破縣城。這些倭寇現在是攻打村莊,就已經有這麽大的傷亡,如果到他們攻破縣城那一步,那就真的要死傷慘重,血流成河,若是府城有失,那便只能用不堪設想四個字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