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重遇至尊·天下無主(十八)

大明藩王不授實職,不與四民通,即使是親藩,在自己的封國裏,也沒有什麽實際權柄。至於初設藩王時,所設計的那種以藩王守衛領土的想法,實際上已經徹底廢棄,沒人再提這些。

按蔣妃想來,即使孔璋那邊把天子落水返京的消息傳來,王府這邊,也不會有什麽事做。楊承祖的拳頭輕輕在蔣妃的肩膀上捶打著,輕聲道:“娘娘,臣以為,我們該準備的,總歸是要準備的。倒不是說要備什麽藥材,或是請什麽名醫,那用不到。不過呢,那幾台大戲得唱的更歡實一點,安陸的那些文人,也要發動起來,把輿論造起來。再準備好祭祀之物,等到萬歲落水的消息傳來後,也好及時為萬歲祭天祈福。還有,咱們準備的那些莊頭和狀子,也該用上了,讓他們到府裏去哭,去鬧,去告。”

“你……你是什麽意思?”蔣妃一臉疑惑“你那精忠傳的戲,想怎麽演就怎麽演,哀家是不管你的。只要別在王府裏面演,其他都隨你去。可是你安排人告王府,這是鬧的哪一出?萬一他們一挑頭,下面有人跟著鬧起來,那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娘娘高瞻遠矚,卑職佩服。只要有人挑頭去告我們,肯定就會有人跟著,不過娘娘您聽我說,他們告又能怎麽樣呢?先別說府裏的泥老孔,就是到了省裏,也不會拿咱們怎麽樣。為了這種官司,驚動到朝廷裏,可能麽?而且萬歲的身體如此,我想就算朝內的幾位閣臣,也不會有心情顧的上咱們小小的安陸王府。”

“你說的這些哀家也明白,可是哀家想不通,就算他們告不倒咱,你讓他們來告咱們王府,又圖的是什麽?你為了府裏好,哀家是知道的……這邊,你再使點勁。”王妃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瞥了楊承祖一眼,目光裏充滿了慈祥,並沒有什麽責怪的意思。

“你雖然是為了王府好,可是呢,手段上難免過激。就像那位祝莊頭,現在心裏還在記恨你,還托人到我這嚼過幾次舌根子,甚至還拿你和長壽的事來做過文章。不過你放心,這種鬼話,哀家是不信的。你和長壽是好姐弟,對不對?怎麽可能有其他的關系呢?哀家讓人教訓過他了,這種話,他是不敢再亂說了。可是有人一告王府的狀,我敢說他肯定跳出來搖旗呐喊,說不定還會參與進來,跟著一起告。這樣的人傷不了王府分毫不假,可是讓人看著笑話,有什麽意思?”

“娘娘,您聽我說,萬歲這一病,朝廷裏最擔心的是誰?萬歲的身體麽?那不是閣臣們該擔心的問題,他們要擔心的,其實是咱們這樣的藩王啊。尤其是有了寧藩那事以後,朝廷文武最怕的,就是藩王不穩。我估計萬歲一上京,肯定就會有不知多少哨探來到安陸,探聽消息。”

蔣妃身子一震“我們從沒想過做不臣之事,不怕他們查。”話雖然如此,可是語氣中依舊難免有一絲顫抖,畢竟寧王的例子就在前面,身死國除,整個寧王一脈都因此而絕。想到那些可怕的下場,蔣妃的心也難以保持鎮定。

“話是這麽說,不過呢,如果我們把安陸弄的鐵壁江山,朝廷總歸是要防範我們的。最少的,也會把安陸衛調走,或是在附近多設置幾營官兵,防著咱們有什麽異動。我們倒不是怕那些官兵,不過鬧的人心惶惶的,不好。所以讓一些人去告我們,不疼不癢,也能讓人知道,興王府對於安陸,實際是沒什麽掌握能力的,而一個有不軌企圖的藩王,是不會和轄地百姓為難的,咱們這樣一鬧,他們也就會把咱當做一群為非作歹的藩王,而不會當做什麽梟雄,這樣皆大歡喜。畢竟湖廣的藩王太多,他們不會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咱們身上,只要我們表現的弱一點,他們的視線也就轉移了。當然,臣這樣的操辦,也會讓王府的名聲受到妨礙,到底該做不該做,都由娘娘決斷。”

“原來是這樣啊,也真難為你了,想的這麽遠。比起名聲來,還是王府的安危更重要,就按你說的辦吧。”蔣妃微微閉上眼睛,享受著楊承祖有力的雙拳輕輕捶在自己的肩膀上,只覺得周身懶洋洋的,人仿佛泡在暖水裏,想要睡過去。

“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哀家也不說賞你什麽了。一家人,總提一個賞字,就顯的遠了。這次萬歲的身體,也不知道能怎麽樣,但願萬歲龍體康健,那些閣臣,也不要盯著咱們興王府,哀家就謝天謝地了。”

“萬歲落水了,他的身體怎麽樣,能不能好過來?”王府後花園內,朱厚熜與楊承祖一前一後,緩步而行。陸炳被他打發到了丹房那邊,替他看著爐火,雖然還未成年,但是朱厚熜已經開始學著煉丹、打坐、養氣,儼然一個小小的修行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