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最後一搏(十五)

在這些督戰隊殺人的同時,其實也是有別人在殺人的,雖然騷亂開始出現平息的趨勢,但是那麽多爭鬥,總不會因為一群人的出現,就在一個時間段內同時停下來。所以這一聲喊到底是指向誰,又是誰喊的,基於什麽原因喊,在此後相當長的時間內,始終是一個迷團。

石金梁自己的衛隊裏,是不可能安排安陸人進來的,即使為了體現是法平等,不分高下的理念,對於安陸投軍者,只要交納了投名狀後就在表面上一視同仁。實際上,在具體的任用過程中,也有著自己的選擇與取舍,真正的要害部門,不會有一個人說安陸口音。

可是這個時候真相根本就不重要,早就被推到頂峰的情緒,本來因為督戰隊的快刀而有所平復,可隨著這一聲大喊,終於被徹底引燃,隨之……失控。

安陸籍的士兵,本來已經按著出身原籍自發的站到了一處,只是他們大多是用自己熟人的首級交的投名狀,對於同為老鄉的同伴,算不上有多麽信任。整個隊伍松松散散,加上自己知道畢竟是後投軍的,不管是資歷還是出身,都不能和這些人比。甚至是比自己晚加入隊伍的,只要是流民出身,就比本地人更能得到提拔。

興王府不管有多少財富,安陸人注定是沒什麽資格分享的,所以他們比較自覺的站在靠後的位置。可是隨著這一聲大喊,其他人發現,這些安陸人似乎是集中在了一處,開始向著外圈轉移,這是要……列陣進攻?

“殺光他們別讓他們反水!”

“安陸人不要等死,跟他們拼了!”

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的兩支人馬,都做出了看上去對自己生存最有利的選擇,緊接著就是一場災難的降臨。無論是令旗還是鼓號,都已經失去了作用,唯一起作用的,就是在求生的本能下,揮舞起兵器,將對面的昔日同袍置於死地。

亂軍進駐安陸之後的行為,於自己內心來說,是無法做到良心安定,道德自恰的。也正因為此,他們從內心裏就在防範安陸人的反擊,霍虬說的那些話,就像一根毒刺埋到了他們心裏,生根發芽。

即使身邊的熟人是因為其他原因死去,他們也在想著,這是不是安陸人的陰謀?而作為安陸籍亂軍,他們親眼目睹過亂軍是如何殺人如何燒房子的,自然知道對方不會因為心生憐憫就選擇放過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的雙手,沖出一條路來。

石金梁派出的督戰隊也被卷了進去,裹脅在部隊裏,不得不撞入安陸人的陣營之中。整個宮門之外因為搶奪錢財搶奪優先攻入王府的機會直到搶奪生存的權力,變成了一個修羅戰場。大家只是拼命的撕殺,拼命的揮舞刀劍,為的不一定是要殺戮,而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還有力氣。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楊承祖這邊順利完成了集結。王府之內的兵力所剩多少他已經無從考察,身邊集合起來的五百余人,其中有多少是出身儀衛司,又有多少是出身巡檢司已經無從考察。只要是站在身邊,能動的,就是兵。

萬同周身浴血,是被幾個人擡著下來的,聽說是在白刃戰環節裏被砍了幾刀,傷的不輕。但是他依舊強咬牙關道:“本官……本官還能指揮。”

“那就有勞州牧坐鎮王府吧,我要帶著人,出去殺一陣了。”楊承祖用寶刀一指宮門“如今宮門已破,我們失去了屏障,眼下後無退路,前有大軍,值此大好時機,我們不進攻,更待何時。全軍兒郎跟我殺上去,把這些人殺光。”

陣陣鼓點敲起,一襲雪白素衣出現起墻頭,一個宮裝女子,頭上蒙著面紗,雙手持鼓槌,敲響了那面牛皮戰鼓。而在她身旁,則是數十名宮女太監,持兵環衛。有儀衛司的老人認出來人,高喊道:“長壽郡主,那是長壽郡主啊。”

“長壽郡主居然到前面為大家擊鼓進軍,我們還有什麽理由不作戰?身後就是我門的家人,就是王妃娘娘、郡主、世子。大家今日只要並力向前,他日不愁榮華富貴,盡情的殺吧!”

楊承祖一聲大喝之後,就在親隨護衛下率先發起進攻,而在他身後,五百余名士兵不管自己的出身為何,此時全都唱起那首“三國戰將勇”的軍歌,以標準的方隊模式,向著亂軍直推了過去。

如果從兵力上看,王府的這點人馬對於叛軍根本沒什麽威脅,應該是很快就被消滅幹凈。但事實上,隨著這支人馬以義無返顧的態勢壓過來,在人數上占據絕對優勢的亂軍,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沒能做出來,就在瞬間土崩瓦解,一敗塗地。

忙於火並的亂軍根本沒想到官軍有膽量殺出來,等官軍真的殺出來時,亂軍根本沒有阻擋的某酸。再者看到這麽氣勢如虹的隊伍,他們心裏都有數,跟這樣的人馬對上,不管勝負,自己的死傷一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