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惡虎(二)

眼下寧王造反,在江西起兵,雖然他的兵馬沒打過來,可是各地很是出了些盜匪,打著響應寧王,或是寧王部曲的旗號,在各地為非作歹,殺人越貨,道路上變的很不安寧。

不過楊承祖沒把盜賊當一回事,他這次除了提拔為四品錦衣僉事外,還加授了廣威將軍,上騎都尉。按照大明官制,為官三年一考,如果考績上等,才能授給散階,再考升授,到九年時,如果繼續優秀,才能給勛位。

正德這次一步到位,將他的散階和勛都給了,那就是說,他哪怕躺著睡覺什麽都不幹,只要不犯錯,到了三年頭上也能升職。

所以他這幾條船上,是立著錦衣衛僉事、廣威將軍、上騎都尉這幾面官銜牌的。江湖人出來做賊求的是財,而不是找死,看到這種官銜牌,是有多遠躲多遠,不會湊上來送命。

每一個官都有上任的時候,同樣,每個官也都有告老還鄉的一天。所以對上任、卸任的官吏進行保護,是官場上不成文的規矩。兔死狐悲,誰如果放任同僚在上任或卸任路上被洗劫或是殺害,那到了自己那一天的時候,又該如何?

因此做強人,是能得到官府保護的,可如果做了不開眼的強人,那只能早點去投胎。在綠林打滾的強人都是苦哈哈,大家都得先顧性命,他這船按說是穩如泰山。至於說安平鏢局那些鏢師、趟子手,不過是楊承祖的惡趣味外加多加一道保險而已。

可是沒想到,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總是有一些鋌而走險者的存在。這些人並不能以常理度之,做出各種非常之事,也就不足為怪。

天剛一黑,楊承祖就宿在如仙那裏,今天風向不好,船在下午的時候就停在這,既然沒什麽事做,也就早早的歇了。如仙注定不能懷孕,所以楊承祖也就格外放的開。

等到對面響起趙幺娘敲艙板的聲音,如仙才得意的笑道:“讓你們瞎折騰?這回我要報復,我要讓她心裏癢死。”

調笑幾句,她問楊承祖道:“我聽說咱船上有一家是安陸孫家的人?那位孫司徒,其實我是聽說過的,算是朝廷裏一個厲害角色,尤其安陸州是他的地盤,你到了那裏,按說是得到他府上拜碼頭,求一道護官符,日子才能過的舒坦,就這麽得罪了他的兒子,不好。”

如仙作為前任花魁,不是只會陪男人睡的,事實上,如何掌握與人接觸的火候,如何迎來送往,與每個人都維護一個相對友好的關系,是花魁的拿手好戲。如仙在這方面的本事也得算一流,只一聽楊承祖分說,就猜出了孫公子發作的原因。

“就是咱這一船花枝招展的,可是沒一個理他,他那憋不住了。這事好辦,咱家女班裏那麽多人呢,我回頭打發兩個過去陪陪他。就他個毛頭瘟生,我讓幾個舊日姐妹過去哄哄他,保證把他弄成孝子賢孫,幹什麽都肯。”

“那不成。”楊承祖卻面色一正“其他事都有的商量,這件事沒的談,哪個女人也不許過去,就算她們自己想,也不成。這事我說了算。”

“好好,你說了算,就你說了算還不成麽?別這麽大火氣麽。可是你得跟姐說說吧,到底為了什麽啊。我不讓那些抵債來的女人去,就讓我那些老姐妹去還不成麽?她們也是做慣了這營生的,再說那孫公子既然是尚書家的少爺,算是恩客裏最上等的那一種,就算在行院裏,也是最好的客人,大家是願意接的。”

她平日裏與楊承祖嬉笑打鬧,沒什麽顧忌。可是楊承祖真一翻臉,她也從心裏害怕,不住的哄他。

“那也不成。她們都上岸了,就不能再去做那事。她們因為我是她們的朋友,因為你是她們的姐妹,願意給我幫忙,可是我不能讓她們好不容易洗白了,又把自己弄進去。”

他頓了一頓又道:“再說了,這也是一個態度問題,我楊家的女人,不是禮物。我今天可以為了孫公子高興,就送他幾個粉頭陪宿。過幾天呢?他要是看上了你,看上了幺娘她們,又該怎麽辦?是不是因為你們是妾而不是妻,所以也得把你們安排過去,陪他一個晚上,否則就是不懂交情,不管孫公子的面子?這種事是不能開頭的,一旦開了頭,想收住就很難了,從我這說,就是哪個女人,他也別想要。”

“孫交是個人物,我認他。到了安陸州,我會送一份大禮給他,數目上,也絕對能讓他滿意。可是女人,不送。如果他因為這事記恨我,那只能證明,這個人是不值得我結交的,那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大不了就跟他鬥一鬥。離開他這個土豪支持,我也就未必混不下去了。就算真混不下去,大不了回家當地主,我也不會用自己家女人的身子去換。他要是敢來聒噪,我就打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