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塵埃落定(二)

到了月底的時候,這場人為制造的災難,逐漸平息下來。湖廣、陜西的難民紛紛離開河南,還有一部分則留在档次,成了佃戶。朝廷撥發的米糧銀兩,徹底挫敗了糧商的意圖,糧價在一度沖到四倍甚至五倍之後,最終落回了原位,不少想要趁機發筆橫財的人,最終卻落個大敗虧輸。

由於之前楊承祖給巡撫上過條陳,根據他在現代社會的經驗,對於如何防病防疫,都提了意見,大災之後必大疫的事,並沒有發生。要說他的執行力和統籌力都不算高,如果讓他自己操辦這些事也未必辦的成。

可是沈冬魁身為巡撫,辦事能力出色。看了那些條陳後,竟是驚為天人,已經將這些條陳送到京裏,聲明是自己根據多年職經歷總結出的防災方法,滑縣錦衣參與其事。

他派下撫標來保護楊承祖,也未嘗不是有這愛才惜才之意。有他這個巡撫的推動,這些條陳基本都能得到執行,河南為此,也著實少死了不少百姓。

河南八府中,有兩府發生了小規模民變,還有一府發生了水災,但是由於朝廷早有準備處置得力,都沒造成什麽大的影響。

僅就衛輝一府而言,最大的新聞,不是衛輝知府因為參與炒糧虧空府庫最終棄官而走,下落不明,也不是幾個大戶因為炒糧的事,而落個抄家的下場。而是滑縣錦衣百戶楊承祖,那堵口一躍。

在錦衣衛有意識的引導下,這個情況被無數人經過加工加工再加工,已經變成了糅合神怪、劍俠等諸多因素的精彩故事,不少茶樓酒樓內,都有說評話的在對這個事件進行渲染,一時間河南第一好漢的名聲,不脛而走。自從他一跳之後,水災期間,河南八府先後有二十幾位文武跳水堵口,因此殉職兩人,生病十余,算是貽害無窮。

受這個宣傳的影響,現在錦衣衛的軍余和正役走在街上,已經不像過去那般威風,讓一幹巡街的人都道:

“我等往日皆為凈街太歲,所到這處,閑人自散。如今想要清理道路,卻不知要費多少力氣,一出門,就有人對我們笑。我們拿了東西往日是不給錢的,現在變成主動往我們手裏塞東西,忒不爽利。”

當然,也有人對這個變化大為支持,比如王鐵頭。這廝一個黑炭頭又是街面上有名的小潑皮,連個媳婦都說不上。

結果現在大家知他是楊百戶的好兄弟,居然幾家軍衛子弟的好閨女,都上趕著說給他,將這戇貨笑的合不攏嘴,到哪都說楊承祖是他重生父母一般。

趙九雄的閨女過門,自然不能太過潦草,當初是趙老幺急於要個名分,什麽都沒講究。現在既然楊承祖好了,很多欠缺的地方就得補上。雖然是納妾不是娶妻,但是趙九雄還是按著嫁閨女的档次辦,在滑縣開了一百桌的流水席。

原本想來的無非就是江湖中人,再有一幹混吃喝的苦力,卻沒想到,到了正日子來的居然是體面人。縣裏以張嘉印為首的各位官吏,滑縣甚至鄰縣的士紳,這些人就算是娶妻都未必請的到的,這次肯出席一個納妾儀式,實在太出人意料。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河南巡撫和布政衙門都派了屬官前來道賀,沈冬魁甚至還寫了個賀喜的匾額送來,在酒席宴前高高掛起,讓趙九雄的臉露到了天上。

按說兩人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可是就因為多了這幹體面人,尤其是有巡撫老軍門的面子,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趙老幺不得不又做了一次花轎,充了個新娘子。不過這些規格都是按討老婆走的,沒走偏門,也沒穿素衣邁火盆,而是讓她穿著大紅吉服,坐的花轎,讓這位女俠大覺暢快。

這種事雖然不和規矩,但是楊承祖是武官,不是文官,誰閑的蛋碎拿這種事找他麻煩。你跟個武官講什麽規矩,不是等於承認他是斯文人麽?再說這事裏有巡撫的面子,誰為這點事去開罪巡撫?

趙九雄往日不過是個爆發戶,雖然在滑縣的道上很有勢力,可是在這種正式場合,他老人家向來是排不上號的。那些士紳大賈,誰會把他放在眼裏?

可今天,他坐在首席,不時就有他想巴結也巴結不上的體面人過來,與他敬酒,說著恭喜之類的話,接著就跟他攀攀交情,談談生意,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做夢一樣。

既然這邊的面子給的足,他趙九雄也不能坍台。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他拿出了一半的家產作為自己女兒的嫁妝送到楊家,很多產業固然是以文書契約的方式,可就是那些金銀、綢緞、家具,也讓楊家本來寬敞的院子,顯的有些不夠用了。

等到了晚上,趙老幺癱軟在他懷中時,嬌喘道:“夫君,你若是再娶一個妾,怕是得單獨買個院子,不為了放人,就為了放她的陪嫁。可著河南八府,你也找不到一個有我這許多陪嫁的側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