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鬧衙門(二)

衙役知道,這焦榕與鄒典史以及衙門的劉縣丞都頗有交情,於衙門之內是個很有能量的人物。六房之中其他五房經承,也要賣他幾分面子。這縣官還不如現管,何況是錦衣衛與縣衙門是兩個班子,大家彼此不在一個體系內,要是鐵了心的不給面子,錦衣也白扯。

不過方才鐵珊瑚那手棍棒大家都看在眼裏,彼此心裏有數,這丫頭別看是個女流,槍棒上的手段,怕是比她爹都要高明幾分。就沖那一手收發隨心,在場眾人誰能做的到?

一個對一個,那是純粹找難看。就算一起上能贏,也要有人受傷,受傷倒不是問題,究竟誰是那受傷的才是大問題。

因此十幾個衙役舉著棍棒虛聲恫嚇,卻沒一個真敢上前,都想著讓別人做那倒黴鬼,自己去揀現成便宜。鐵珊瑚則是二次拿起哨棒,在手裏拉著架式,死死護在楊承祖身前。“只要我活著,你們誰也別想碰我夫君一根手指頭,誰敢過來,我就要誰的命!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不在乎。”

楊承祖輕輕一按她的肩頭“珊瑚妹子,別緊張,把哨棒放下,我看這幫孫子誰敢過來!”

他雙目掃視了一圈這些衙役“你們都是有家有口的,自己掂量著辦,趙九爺的手段你們是知道的吧,誰要是不在乎的話,自管過來。”

一聽趙九爺,這些衙役全都有點軟,倒不是說衙役怕漕幫,作為官府來講,沒有必要怕江湖幫會。

但是這些衙役常在街面上混,如果真惡了漕幫,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挨個陰的,那也是防不勝防。最主要的是,它犯不上。如果是為了自己的事,得罪了也就得罪了,為了公事而私人惹上漕幫這種大幫會,那不是吃多了撐的麽?

一聽楊承祖報出漕幫字號,這些衙役就連虛聲恫嚇都沒了,只是舉著棍棒拉著架式,沒人願意真往上沖。就在此時,衙門外面有人大喊道:“你們這幫孫子還敢圍著我楊哥,敢不是活膩了麽?”七八個後生也不見拿什麽兵器,就這麽赤著雙手,猛沖進來,見人便是一拳過去。

那些衙役不防身後有人打進來,嚇的紛紛躲避,只見為首的一個黑炭頭,手裏拿一條不知從哪奪來的水火棍,幾步來到楊承祖身邊“楊哥,我們到家裏去找你,才知你來了衙門。怎麽樣,可曾吃了虧?”

楊承祖一見,來的正是鐵頭、宋國良等人,這幹人是他的鐵杆部下,有他們一到,楊承祖心裏就更有底氣。

王鐵頭那人是個混貨,來到跟前朝鐵珊瑚一笑“師妹,你進了縣城,咋不到楊哥家裏?方才我們去時,裏面應門的那位嫂嫂雖然沒看見模樣,但是聽聲音,模樣肯定錯不了,你應該直接去楊哥家,跟那位姐姐好好相處,這個叫啥來著,姐妹情深?”

鐵珊瑚一咬牙,總算是看在方才楊承祖替自己擋了悶棍的事上,才忍住酸氣,只恨不得一棍子打翻了王鐵頭這混貨,讓他閉上鳥嘴。

焦榕見闖進這七、八個後生來,又叫道:“反了,簡直是反了。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居然還敢襲擊官府,難道眼裏就沒了王法了麽?你們還在等什麽,還不把這些擅闖衙門的,都給我拿下了?手裏的水火棍若是不頂用的,就給我去換單刀,還就不信了,咱偌大個縣衙門,還制不了幾個毛頭小子?”

可任他怎麽喊,那些衙役沒有一個敢上前的,反倒是紛紛後退。王鐵頭這幹人長期混跡街巷之內,可著滑縣城,幾乎就沒有不認識他們的。

這衙役們不怕潑皮,也不是多怕地方錦衣,可是當有人同時兼具兩種身份時,就得讓他們不得不考慮一下代價問題。

這幹人年紀輕輕不知輕重,可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背後還都有父輩撐腰,拿了他們也不過打幾板子就得放人。可是他們出去以後,要是挨個報復,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可是犯不上和這樣的人作對。

王鐵頭一看焦榕在那叫喊,又見楊承祖用右手撫著左臂,不由火往上撞“就是這鳥人指使人打傷了楊哥?老子今天廢了他。”他邊邊舉著棍子朝焦榕沖去,當道的衙役不但不攔,反倒是有默契的左右一分,這話要是寫在三國演義裏,那便是如同波分浪裂一般。

焦榕本以為在衙門裏終歸是衙役人多,不可能吃了眼前虧,卻沒想到,這些衙役如此不堪使用。急道:“你們這群飯桶,別在這傻站著,趕快去報巡檢,讓巡檢司發兵啊。”邊說,就邊往戶房裏跑。

楊承祖哼了一聲“誰要是想報信的,盡管去報,楊某眼裏不揉沙子,今天誰想當朋友,誰想當冤家,都自己跳出來,讓我看個清楚,今後咱也好有個對待。我只奉勸一句,沒有過命交情的,少往這裏摻和,留神濺自己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