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宴

眾人一聽,暗叫了一聲厲害。這小子一場大病之後,確實像變了個人一樣,這行事越發的了得了。他這是變相要抓權,要把錦衣衛的實權拿回去啊。

可他先是發了犒賞,買了人心,作為錦衣衛最重要的基礎辦事人員:軍余,已經被他收買到手。現在大明的軍餉都不能實發,薪俸也多有克扣,就他一個不打折扣的發錢,慢說是滑縣,整個衛輝府能找出來幾個?再說他發的,可都是自己的錢,這手筆,不服不行啊。

錦衣衛長期混跡於街頭,也多少沾染了一些街頭習氣。楊承祖今天搏殺時露的那身功夫和那股不怕死的勁,也讓這些人佩服,至少來說,不會公開和這樣的人作對。現在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要真是翻臉,掂量一下自己,也沒有楊家小子這份身手,動武也是找難看。

王忠又想起一樁大難題,若是解決不好,誰擔這個差使誰倒黴,連他這老油條,也為這事吃過上司排頭。也就來個順水推舟,哈哈笑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連你爹都是我看著長起來的,你怎麽倒跟叔伯前輩們外道起來?你把這事處理處理,回頭就去衙門當值,把差使辦個移交。說來,老朽也是老了,耳聾眼花,正想回家休息幾天,你小子,可得趕緊來把事接過去啊。”

這段時間一直是他暫代滑縣的差事,又以他年資最老,輩分最大,眾人也自唯他馬首是瞻。連他都接受楊承祖回來,別人誰還能說什麽?宋連升囑咐道:

“晚上的酒席可千萬別耽誤了,雖然咱們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不用買知縣面子。可那時說在京裏,在地面上,咱還是得仰仗縣尊關照,畢竟都活在滑縣城裏,誰還能得罪父母官不成?小心支應著,別仗著自己是他救命恩公就失了檢點。”

在楊承祖及幾個錦衣見證下,白銀先是拿到錢莊換了小錢,再按著人頭點發下去。雖然沒有傷亡,可問題是有斬首有擒獲,再有這麽大的功勞,這犒勞錢也是不少。等到點發完畢之後,楊家所剩的,不過二十余兩浮財以及一張地契房契而已。

楊承祖倒也是不急,他是按照後世包工頭的方式,來處理這次的犒賞問題的。自己先把錢墊上,朝廷的犒勞下來,也就都歸自己。這其中,卻有自己的利潤空間,既得了名聲,又得了好處,於他看來,反倒是自己大落實惠之事。

等送走了眾人,柳氏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他拉到房裏,上下看個不停“孩子,你可曾受了什麽損傷?快跟娘說說,家裏有你爹留下的金創藥,乃是用秘方制的,藥材也全是真貨,治紅傷最有好處。你哪裏受傷對娘說,娘給你上藥。”

看柳氏那焦急模樣,楊承祖心內一暖,這個後娘對自己可真是比親生都不差。忙拉著母親坐到一邊,“娘,孩兒沒受傷。王老爺子那件鐵甲真心頂用,幾刀上去,一點事沒有……”

他話沒說完,柳氏就驚的花容失色道:“幾刀?你居然挨了幾刀?你不是說萬無一失麽,怎麽中了幾刀。快讓娘看看,傷沒傷到。當真是要娘的命啊,你怎麽就好端端的中了幾刀。”

楊承祖沒辦法,只好賭咒發誓說自己沒受傷,結果這一糾纏,好死不死,把那大紅手帕掉了出來,柳氏拿起手帕,見上面繡的鴛鴦戲水圖,還有一首艷詩,再一聞那香粉味,臉就是一紅。

“娘,您聽我說,其實是這麽個事……”楊承祖被娘發現了這手帕,也是尷尬的很。結果柳氏卻道:“你這孩子,怎麽急成這樣,有女人送你這個,那也是尋常事。娘只是要提醒你,香滿樓是銷金窟,那裏的女人,沒什麽真情,不過是看重你的身份錢財而已。若是你偶爾去喝幾杯花酒,娘也不管,只是不能真拿她們當了真。等你出了孝,娘為你物色個好人家的閨女,說門親事就是了。”

楊承祖暗想,若是自己殺人放火,恐怕柳氏也會想著如何為自己掩蓋行跡,人說慈母敗兒,多半就是由此而起,不由心內暖意更增。將那剩下的銀子交到母親手裏“娘,這是咱家現在的積蓄,不過您也別急,等過幾天朝廷的恩賞下來,咱們使出去的銀子不但能回來,保證還有賺。”

柳氏道:“只要兒你沒事,就是那些錢回不來,娘也不在乎。我又不是沒窮過,什麽日子我都能過。這錢你自己帶著,香滿樓那邊挑費大,你留在身邊自用。只是多長個心眼,別對那裏的女人用情太深。”

等到華燈初上之時,香滿樓內又是一片熱鬧情景,昨天的那場襲擊,今天白天的撕殺,似乎沒對香滿樓造成任何影響。門外依舊車馬盈門,樓內依舊是燈火通明。

只是今天是縣衙門包場,香滿樓不接外客,本地衙門幾位頭面人物大多列席,至於衙役們,則持了棍棒在門外護衛,生怕再有什麽不開眼的土匪闖進來驚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