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7章 尚方寶劍

在鐘峰和鄭開成的護衛下,李植登上了午門城樓。一路行到城樓中央,李植朝天子行禮。

“臣見過天子!”

朱由檢一直在看午門下面那密密麻麻的文官屍體,臉上有些發白。顯然,滿朝文武一次性被李植殺了大半,這樣的事情實在太令人感到震撼。

那些往日在朝堂上左右局勢的大臣,一朝之間全變成平板車上面的死屍,再無一絲動靜。朱由檢有些反應不過來。

無論如何,這都是朱由檢的大臣。

扶住了要行跪禮的李植,朱由檢冷冷地說道:“齊王威震天下,何須如此大禮?”

李植聞言沉吟片刻,知道天子這是在說自己殺文官的事情。

這句挪揄,已經是諷刺自己目無天子了。

李植站直了身子,拱手說道:“聖上,這一千一百五十九人皆是該死罪人,不殺不足以正國法。臣幸不辱使命,已將這些奸佞全部梟首!”

朱由檢看了看李植,慢慢問道:“不辱使命?朕何嘗讓齊王殺這許多大臣了?”

聽到天子對李植的質問,鐘峰和鄭開成對視了一眼。

看天子的意思,似乎確實因為李植的殺戮十分惱怒。李植有心將這場大屠殺的總指揮名義套在天子頭上,一句“不辱使命”給天子戴了高帽,但天子毫不猶豫地把帽子給李植退了回來。

天子這是要和這場大屠殺劃清界線。

是覺得自己被文官挾持了幾個月,灰頭土臉,這個總指揮做不來?還是不願意得罪江南的文官和士紳?

無論如何,天子都沒有贊成這場大屠殺的意思。

李植想了想,轉口說道:“叛國奸佞,天理難容。臣身為大明親王,不能不為大明除此寄生蟲,以正視聽。”

朱由檢嘆了口氣,問道:“齊王可曾想過,這樣屠殺犯法文官,百姓固然是為齊王叫好,然朕的顏面何存?”

鐘峰和鄭開成又對視了一陣,皺緊了眉頭。

天子這話已經說得赤裸裸了,說李植這是在邀買人心。

滿朝文武背叛天子,公然通敵,天子毫無反應。而李植的虎賁軍入京不過幾天,就剛正執法血洗運河。天子的軟弱和李植的鐵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李植做這屠殺,打的是天子的臉。

此事過後,恐怕北方的貧苦百姓都要說齊王賢明。而投鼠忌器的天子,則沒有那麽形象高大了。

朱由檢在質問李植越疽代皰。

李植看了看朱由檢。

“這些奸佞中,有天子的老師,有天子的舊臣,臣擔心天子下不了手,故不得不代天子動手。”

“當日在乾清宮中和聖上談論這些奸佞後,天子無意動手。然國法巍巍,臣豈能容這些通敵奸佞逍遙法外?若是這些奸佞不殺,日後再有危局,則人人皆爭先做叛賊了。所以臣無論如何,要殺這些人!”

“若天子怒臣先斬後奏,可以奪去臣的王爵,削為庶人!”

朱由檢眉頭一皺,看向了李植。

李植的意思是,大屠殺確實打了天子的臉,但是這個臉他李植當仁不讓,是一定要打下去的。

聽到李植的話,鄭開成臉上一凜,跪地說道:“聖上,臣以為,齊王的王爵奪不得!”

“齊王殺奸佞,為的是家國,為的是大明,為的是天下百姓。奸佞不除,他日必有卷土重來者。奸佞殺盡,雖然看上去觸目驚心,卻足以教育後來人。”

“聖上豈不見,齊王入城之時百姓的虔誠跪拜?誅殺奸佞維護新法順天應人。若天子因此奪去齊王的王爵,恐怕聖上要盡失民心!”

“一鎮九省,何去何從?”

“臣為聖上計,勸聖上嘉獎齊王,以安民心!”

聽到鄭開成的話,朱由檢臉上更白,許久都沒有說話。

鄭開成確實是有資格在這裏說話的,鄭開成是平東伯,也是朝廷的勛貴。大明朝並沒有給予親王建立小朝廷的權力。所以名義上鄭開成是朝廷的大員而非李植的私臣,有權向天子諫言。

朱由檢沉默了許久,才冷笑了一聲。

看李植的臣屬對李植的擁護樣子,朱由檢哪裏能奪去李植的王爵?如果他真的對李植懲罰,恐怕天津體系的一鎮九省依然是李植的一言堂,而這個半獨立於大明的體系就要真正獨立出去了。

沒有了李植的支持,天子的新法如何推行?如何面對江南士紳的反撲?

扶著城樓上的垛墻,朱由檢又看了看午門下面的一千多具屍體。

朱由檢看到了這幾年自己一手提拔的刑部尚書古定山。朱由檢本想把他培養成第二個張光航,依為羽翼,想不到他在這關鍵時刻也通了敵,死在李植的屠刀下。

這一場大屠殺之後,朝廷上已經不剩幾個人了。

吸了口氣,朱由檢生硬地說道:

“確實可殺!”

見天子終於拐了彎過來,鄭開成臉上一喜,大聲唱道:“天子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