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西亞病夫與東亞病夫

“……來自歐洲和中國的文化知識及其生活方式進入奧斯曼帝國的渠道很多很雜,除了官方推動還有民間演化,但它們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影響著奧斯曼社會的不同層面。到目前為止,改革效果最明顯,最可喜的地方在於軍隊,來自歐洲和中國的軍官以及技術人員都在努力的工作,他們把各種軍事技術和武器介紹給奧斯曼新軍和學校裏的年輕的奧斯曼人。這些新式的奧斯曼軍官和年輕學生也組成了奧斯曼社會的一個新興的政治集團……”

龐振坤的奏折一直都是一旬一到的,而且是直接遞到陳鳴的手上。雖然很昂貴,但也讓陳鳴對奧斯曼局勢的發展有了更確切的掌握。雖然陳鳴對於奧斯曼的證據並不是一無所知,但現在他對奧斯曼無疑有了新的認識和更深刻的了解。

奧斯曼的軍隊、政治、信仰、經濟,有無數的矛盾匯聚在一起,在陳鳴看來,這就好比清末的中國。軍隊和政治上的保守勢力就好比清末的頑固派,新興的改革集團就像滿清的洋務派,他們也有一些人身居奧斯曼這個國家的高位,他們還掌控著不俗的武裝力量,但這些面對著奧斯曼整個老舊腐朽的社會,就顯得那般的孱弱了。

而奧斯曼的信仰教團比之清末的腐朽儒教來,也半點不遜色。

同時奧斯曼內部激烈的民族矛盾比之清末的滿漢之爭,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奧斯曼皇室甚至連滿清皇室都要不如,後者怎麽著也從異族中豢養出了大批忠心耿耿的馬仔,而奧斯曼帝國的支撐力量卻近乎完全來自奧斯曼民族。

而至於龐振坤口中的那個‘新興政治集團’,應該就是清末的維新派、立憲派了。

陳鳴繼續看著龐振坤的奏折,這次的上疏,龐振坤更多是在講自己到達奧斯曼之後的感受。

“在奧斯曼國內,他們的活動不存在什麽限制。”這兒說的‘他們’就是從中國進到奧斯曼搞援助的那些‘工作者’。“他們與奧斯曼人的接觸也沒有特殊規定。盡管他們只是提供技術、知識指導,但在他們的指導下,很多奧斯曼人不可避免地被置於我們的思想和行為模式所影響……”

這些改革模式是傳統的奧斯曼人對時代需要做出的反映。親身來到奧斯曼的龐振坤在親自感受到奧斯曼社會的復雜和頑固勢力的強大之後,再一次覺得塞利姆三世是一個聰明的人,他在繼位之初就將改革派的大將阿朗達爾·穆斯塔法·帕夏提到了大維齊這個位置上,一舉收攏了改革派的人心。就算之後阿朗達爾·穆斯塔法·帕夏被逼無奈的遠走多瑙河之後,賽利姆三世也緊緊地把握住了伊斯坦布爾新軍的軍權,可以說從根本上穩固了自己的地位。

不然的話,依照奧斯曼帝國內部反對勢力的強大,龐振坤很難相信賽利姆三世能一直坐穩蘇丹寶座。要知道這家夥繼承蘇丹大位這麽多年了,伊斯坦布爾和蘇丹的皇宮內,還依舊遍布著數也數不清的保守派人物。尤其是他對教團的做法,雖然打擊了教團的影響力,但這一些事情上卻又表現的對之很尊敬。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天方半島上的瓦哈比教團,沙特家族一處處的摸老虎屁股,塞利姆三世為了不跟教團力量徹底翻臉,只能借助陳漢的手來將之徹底剿滅。

龐振坤很不看好奧斯曼的未來,但他認為塞利姆三世的改革能夠為奧斯曼王朝續上幾十年的性命。這就像張居正的改革,龐振坤覺得他這樣比較是很適合的。

看似很強大的奧斯曼帝國已經在衰退期中掙紮了一百多年,但這個大帝國顯然還沒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那就像是張居正執政時的大明。已經看到了政治的腐敗和王朝倒塌的危險,但只是看到。

這時期的奧斯曼帝國還沒有一所真正的現代水準的學校,雖然天方世界很早很早就有大學了,中世紀時候的天方文明更是比歐洲更加‘科技科學’,但天方人要怪就都去怪蒙古人吧,是蒙古人的入侵讓巴格達化為一片廢墟,也讓天方科技文明的燦爛成果化為烏有,只剩下了一本《天方經》。

現在他們在陳漢的支持下,辦起了學校,各階段的學校,從小學一直到大學,整個新式教育體系完全搬習中國。這不能表明奧斯曼就真正的世俗化了,就真正的‘開化’了。近代的思想在這兒並沒有紮根,但龐振坤相信它一定留下了種子——改革派,等待下一時期就會開出真正的花朵。

陳鳴也是這麽認為的。原時空清末時期的中國不就是這樣的嗎?先有了種子——洋務派,然後才開花——維新派,最後是結果——革命!

“……塞利姆三世有很多反對者,我之前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一點,我很早之前就看到了外交部駐伊斯坦布爾特使的報告,但不親自來到奧斯曼,不親身體驗一下,那是根本就不會知道他有多少反對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