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變夷為夏

定南作為陳漢在孟加拉灣上最重要的港口,這裏屯駐了上萬人的水陸軍。一個海防團,一個守備旅,雖然沒有戰艦,卻也能把定南【仰光】守候的固若金湯。

幾個休假的士兵從營區裏跑出來,天上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但這並不能阻擋住他們去市區溜達的心情。他們加快了腳步,在營區通往公路的專用水泥道上奔跑起來,沖向公路邊的公交站台。站台的遮雨棚下,還有幾名趁著休息前往市區的戰友在等待著未到的公眾馬車,見他們跑來,往裏相互擠了擠,給他們留出了位置。

“這裏冬天也下雨麽?不是說都旱季了麽?”冉天元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沒好氣地說道。剛剛被調來定南兩個月,見識了雨季末尾時候的綿綿降雨,但就他所知現在已經是緬甸的旱季了。可這已經是他這一旬裏遇到的第三場雨了,那是隔一天下一次。對於一個生在四川,長在襄陽,常年服役與雲南邊防部隊的人來說,冬天裏這麽頻頻的下雨是想都沒想過的。冉天元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抱怨著道。

“這算什麽!等來年三月到了雨季,那時候你就知道什麽叫做下雨了。那個比倆月前頭的雨大多了,也密多了。”

“一個月三十天,二十五六天在下雨;一天二十四小時,十幾個小時在下雨。”

“人都要發黴了。都沒有見太陽的時候,又濕又悶,早上起來床頭用手一抹,都一層子水汽。那叫人才是一個難受的。”周邊的士兵也都笑著搭話。

一個營裏的人,不認識也多照過面的。而且這冉天元這可是三級軍士長,軍隊裏的待遇等同隊官。他們營裏頭攏共也才兩個三級軍士長。

“俺老家湘南的,也下過暴雨,跟倒水的一樣。可時間都長久不了,不像這兒的,一下能過倆時辰。了不得了。旗座子【營區裏軍旗基座】都能瞞過。”

一個定南的老兵說道,他在定南已經五年時間,這樣的雨,早就習以為常。拉著襯衣,不讓濕了的衣服貼著肉,不停地抖動,並不是想讓濕衣服被風吹著快點幹,而是一種潛意思的動作。

冉天元心不在焉地聽著兩人對話,轉頭問道:“那麽大的雨,拉練時碰到了咋辦?”

“我最煩的就是雨季時候的拉練。這地方最難熬的就是雨季,可咱們部隊就是在這種地方打仗的啊,每到雨季不僅會有拉練,還數次更多。每次野外拉練都是一身爛泥的回來。洗了衣服掛起來,沒個五六天時間都不會幹……”老兵一臉的不堪回首樣兒。

讓冉天元的面頰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是啊,他們這支部隊的定義就是在雨林地區作戰。如果老天爺下大雨,怕是上頭的大爺們會操練的更狠更頻繁。冉天元是不會去想著停訓的美事兒,天氣越糟糕,拉練越頻繁的可能性更大才是。

而只要上頭制定了訓練計劃,天上就是下刀子,國防軍該拉練的時候還是要拉練。

冉天元可是知道的,惡劣的氣候和環境在很多軍隊高層眼中,那是鍛煉部隊精神和毅力的最佳幫手。

說起這個話題,在場的兵哥全都苦澀著一張臉,最後彼此安慰地說道:“放心吧,上級不會真把我們照死裏整的。天天淋雨誰受得了,部隊真倒下了一大片,還麻煩呢。”

“雨季的時候會把拉練和室內訓練相結合的。相對來說還是室內運動更多些,要不就進行文化學習,戰術分析,步驟演練……也沒那麽難熬。”

冉天元嘿嘿一笑。

甭管這兒難熬不難熬,他都會堅持下去的。他的家庭條件不好,因為他們家的‘成分’不好。他叔叔冉文儔早年參加了清軍,而且是以拉著宗族隊伍的方式參加清軍的。冉家是白蓮教的一脈,家裏燒香已經三四十年了,在老家甚有影響力。結果冉家在押注的時候,壓到了滿清那一邊。他叔他爹當初都被滿清的許諾給誘惑,帶著人馬給滿清去賣命,結果冉文儔死在了外頭。

冉天元的老爹見勢頭不對,就拖著一家老小離開了川西通江,結果他嬸子不願意離開,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冉天元一家則從四川跑去了襄陽。受此打擊,冉天元的老爹是再也沒任何的雄心壯志了,他爹就死守著自己家裏的十畝地——以流民的方式拿到的官租田,不往外走,也不出去打工,冉天元兄弟姊妹六個,活了五個,家裏人口多收入少,他是老大,有頂門立柱的義務,才十三歲就跑城裏打工了。小時候吃一口肉都能香上好幾個月,打工六年,過的也苦的很,直到他參了軍。

他今年三十五歲,是部隊裏的三級軍士長,這在軍隊的生活對比之前的日子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部隊再苦再累,他也沒半句怨言。

當年他在工地上拉磚頭扛水泥,一天到晚兒也掙不了軍隊的高工資,何況他現在所在的守備旅待的是定南這風水寶地,不比之前的雲南邊境。白米飯隨便吃,海產不也要太豐盛了,他甚至都覺得部隊過中秋節的夥食比他‘老家’辦的喜宴都豐盛,尋常也是天天都有魚有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