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內閣大臣

熊炳章日常起居的小院中多了一群人。

他們全都圍在院中央的一株高達三四丈、數人合抱的桂樹下,地面上已經被挖出了一個大大的土坑,這顆老桂樹正在被移栽。

這是熊炳章小院裏唯一要‘取走’的東西。再過一個月,他就要搬離這座象征著陳漢官場最高權力寶座之一的府邸了。

雖然以熊炳章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在皇帝跟前討個情面,緩上一年半載,甚至是要下這座府邸也未嘗不可能。但熊炳章沒有。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移走這顆他十分喜愛的桂樹。

土坑至少有一丈見方,最深處也有一丈,桂樹的大半邊樹根暴露在外。樹幹上被一條條繩索拉拽著,讓它不至於猝然倒下。

剛剛從坑中上來的管家一身的土,“老爺,這樹根子還很完好,以後肯定是能活。”冬去春來的季節最是適合移植桂樹。這是千百年來的經驗之談,用後世的觀點來論,那就是這個月份是桂樹的休眠時節,桂樹處在休眠狀態,移植後不久,氣溫回升,大地回春,活動力轉強,易成活。

熊炳章的小兒子熊文鑫靜靜的站在老父親的身後,靜靜地看著這棵桂樹被人一點點的挖了根。熊文鑫知道為什麽父親這麽牽掛這顆桂樹。當初,也就是五年前,他們一家人搬入這座宅子前的時候,這顆桂樹本來是要處理掉的。因為這株老桂,夏天的時候綠葉子落光了,秋天也沒有開花,大家都以為它已死了。但上一任的內閣右次輔感傷於自己的政治生命的即將結束,就如這死掉的桂樹一樣寂寥,悲憐之下愣是放任這顆已經病死的桂樹待在院子裏。

可誰也沒有料到,就在新的一年,春天到來的時候,這顆已經死掉的桂樹又生出了綠葉。

這是對上一任右次輔的嘲笑,卻也是對熊炳章的贊美。從此,這顆老桂樹就成了府邸中的一個寶。

而現在,前任內閣右次輔所面臨的遭遇,熊炳章也要直面了。他沒有退縮,直接做出了徹底退下的決定,資政院也不玩了。熊炳章希望他的這樣做可以給他所認定的繼承者,在皇帝跟前多增加一分。

“老大人……”

鄭聞也站在旁邊,看著這顆象征著熊炳章‘政治生命’的老桂樹移植搬家,雖然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夠來到這座宅院居住,成為熊炳章的繼承者,但內心裏也不免有那一絲傷感。因為他也免不了要有這麽一天,‘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啊。

鄭聞可是陳漢的老資格了,也是江浙人,是紹興人,早年為滿清淮安知府的師爺。但鄭家是小門小戶的寒門子弟,而鄭聞發家之後也很少回紹興,或者說鄭聞把自己家族的根按在了南京。

當年復漢軍攻取淮安的時候,鄭聞沒能逃掉,就乖乖的投降為復漢軍效力,而後他很輕松的就爬上了揚州知府的位置,不過一開始的時候陳鳴並不信任他。

因為陳鳴覺得他這個人貪生怕死,人品不行,但鄭聞十多歲中了秀才就出來當師爺,當過十好幾年的幕僚師爺,處理起各種雜務來是得心應手,屬於沒人品有才幹一類的。且當時的暗營對他的長久監視中,也沒有發現鄭聞與清軍細作有勾搭的跡象。陳鳴那是現在雖然還不能完全的相信他,卻也用他的才。所以鄭聞揚州知府的寶座也沒幹幾天就被轉到了九江知府的任上。

隨後鄭聞又一步升上了江西巡撫,當時這種現象很多,從知縣一步邁上知府,從知府一步邁上巡撫。不知道的還以為陳漢官場上的制度,就知縣升知府,知府升巡撫呢。

可是鄭聞的官路雖然坦蕩,但他先天根基不穩,又早早的在陳鳴腦子裏種下了不好的印象。鄭聞足足轉任三省,才被陳鳴提入中樞,然後在柳德昭時代得了一個農牧林水產大臣的位置,到了汪輝祖任上就被一腳踢到了南明州,是去年中才回京述職。而也就是那個時候,陳鳴才給了鄭聞一個示意,下一任的內閣他可以努力了。

要是鄭聞謀求的不是次輔,而是八位內閣大臣中的一位,哪怕是民政大臣或是財政大臣呢,那都有很大的把握。但鄭聞不甘心再任一屆普普通通的內閣大臣,別看內閣的十一個人,每一個在陳漢都是萬眾矚目的明星,但內閣大臣與內閣大臣之間也是差距很大的。

這就好比前世兔子長老院的長老,大長老和二長老的差距有多大?二長老和五長老的差距又有多大?那是質的差別。

陳漢朝的內閣不至於相差那麽大,因為他們平行的還有一個大都督府,他們的頭上還有一個皇帝。

熊炳章與鄭聞的私交很好,政治態度也相當一致,雖然鄭聞最早出仕陳漢的時候,官職要比熊炳章高出老大一截,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鄭聞的品階高。但熊炳章年紀大,尤其是後老居上,鄭聞也就不怎麽要臉皮的親近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