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排槍擊斃’時代的逝去……

一支騎兵大軍正浩浩蕩蕩的沿著巴爾瑙爾河向南方推進。

黑色的披風,傳統的切爾克斯卡袍,頭戴哥薩克的高筒皮帽,腳蹬著黑色的皮靴,與那綠色的大地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色盤。

哥薩克部隊所過之處,黃塵漫天,遠遠望去。猶如一條張牙舞爪的黃龍,滾滾而下,直向南邊撲去。

而在哥薩克騎兵的身後十余裏的地方呢,穿著傳統蒙古袍子,頭戴小圓帽,馬撘裏塞著弓箭、火槍,腰間挎著蒙古式彎刀的土爾扈特騎兵,正在緩緩慢行。

薩爾特科夫與渥巴錫做了初步商量,土爾扈特騎兵紛紛撤回,而哥薩克騎兵和韃靼騎兵出現在巴爾瑙爾周邊,做出來一種土爾扈特騎兵被調去別處的假象,這還是在晃點對手。

韃靼騎兵雖然跟土爾扈特騎兵有一定的相似處,但一神化的前者和保持著密宗信仰的後者之間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越來越多的俄土騎兵聚集在巴爾瑙爾,人喊馬嘶,一片沸騰。

渥巴錫騎在一匹並不高大,可很精神的白馬上,立在那條被馬蹄碾出來的小道路邊的山丘上,帶著自信與傲然,俯視著從面前開過去的那些部隊,身邊簇擁著他的隨從和舍楞、巴木巴爾。

一名騎兵策馬飛馳而來,將一封信報交給渥巴錫的一名隨從,然後又撥轉馬頭,策馬飛馳而去。

隨從將信報交給渥巴錫。

“哦,是元帥的命令。漢人的軍隊已經發現了西伯利亞軍的異動。魯緬采夫命令我們可以結束第一階段的任務,薩爾特科夫會在接下的時間裏帶領哥薩克和韃靼騎兵尋機進攻巴爾瑙爾城外的中國軍隊,對他們施加壓力。他已經派出第一軍趕來巴爾瑙爾。至於我們,也要行動起來。反擊戰就要開始了~”

渥巴錫嘴角翹起了喜悅,舍楞也仰頭發出暢快的大笑:“真的是很非常不錯的作戰計劃,是不是?我已經渴望看到第一軍全軍覆沒的那一幕了。到時候魯緬采夫元帥的臉上一定萬分精彩。”

土爾扈特部的高層們雖然在底層不限制仇漢思想的傳播,但是他們的高層卻被要求人人能說漢語,有人說這是渥巴錫還做著‘反攻’的美夢的。可事實上這只是為了讓他們在今後更好的融入‘社會’。

舍楞現在就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他並不是土爾扈特部土生土長的貴族,他是土爾扈特汗和鄂爾勤克叔父的後裔。當年和鄂爾勤克西遷伏爾加河時,舍楞的先輩並沒有跟隨著一齊走。到舍楞時他居住在伊犁,並成為準噶爾部的台吉。準部被清軍覆滅後,舍楞獨抗不降,他殺了伊犁都統,逃到庫爾蘇喀喇塔境內(今薪疆烏蘇一帶),清軍追剿之,他又逃往博羅塔拉(今薪疆博樂一帶),不久逃竄於俄國……

舍楞雖然跟滿清有仇,但渥巴錫內心生出東歸念頭的時候,那時陳漢起兵的消息可還沒有傳入他們的耳朵中了,舍楞就一直是渥巴錫‘東歸決策’的堅定支持者。

你很難解釋舍楞那個時候的心態,或許對回家的渴望在那一刻已經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舍楞有一句話,很能表明他的心意:“生也天山,死也天山。即使死,一顆頭也要拋在伊犁河畔,白楊樹旁,拋在生我養我的家鄉。”

但是一個政治人物的內心是不能只看他那張嘴的。你要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樣兒的背景。

乃至於渥巴錫本人產生東歸的意圖的時候,土爾扈特部又遭遇的是什麽樣的壓榨。俄國人對待那個時候的土爾扈特部可遠沒有現在這麽好。

如果不是被聖彼得堡頻頻的調集遣將,一次次的戰爭讓土爾扈特部不堪重負,渥巴錫也不至於要生出東歸的念頭。就算俄羅斯的文化再難以融合,生存才是這些遊牧部族所要考慮的第一要務。

——土爾扈特的位置,正好處在帶有斯拉夫風格的俄式文化圈與中國為中心的東亞文化圈之間。俄式文化圈有一些思維方式是很難為中華文化圈所接受的,包括對異民族和異教徒強烈的排斥和偏見,強烈的優越感和對生命的輕視,這些,土爾扈特人都首當其沖。當這些出自東亞文化圈的東方人最終無法忍受俄國人的壓榨的時候,文化上的一種‘回歸’,在他們選擇是否重歸故土的時候,也是一個隱蔽影響。

是身處俄羅斯樣的文化範圍中,還是回到自己原來的文化圈中,或許他們在無意識中就會認為東方才是土爾扈特人能夠習慣和願意生活的環境吧。

土爾扈特等少民與中原習俗區別雖大,在文化上卻比和葉卡捷琳娜二世統治的俄羅斯更為接近。

而且不提舍楞這麽個人物內心中當初究竟是怎麽想的,只說現在,舍楞就興奮的徹夜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