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壞良心(第2/3頁)

這樣的選擇不僅僅出現在清代,向前數,自兩宋時候起,還有明朝時候,都是如此。

因此蘇杭熟天下足,變成了湖廣熟天下足,經濟作物取代了糧食成為了江南農業生產的主題。

所以現在大量的紡織廠、繅絲廠就在江南遍地開花,看到有利可圖的江南地主階級蜂擁而上。田家也是其中之一。

也因為此,勞動力成為了一個很顯著的因素。

紡織業又不是屠宰場,男耕女織的小農經濟在國內不知道有多少牢固的影響力,紡織廠也沒必要全部用男性織工,或者說他們想全用男性職工也沒有那麽多人給他們用。

當初江南三織造府的官匠雖然明面上都是男工,但實際上呢?那倒不如說一個個小包工頭,每一個人在領帖替官局當差之前大多自有織機,他們從官局領取原料和工銀,雇工進局使用官機織挽,保證了官局織造任務的順利完成之余,還可自營織業。那家裏頭的織工女性絕對頂的半邊天的。

在這個絲織機還沒有革新的時代,中國的絲織業一直以來都在用著很傳統的生產方法,一機用三人,一人絡絲,一人制織,一人通絞。織機完全用木機,手推足踏,提花並不用龍頭,以一人在上用手提之,十分繁拙。絲織業也開出了很大的懸賞金額,那些個絲織業大戶們看著棉紡業的生產能力在新式機器的刺激下飚飛猛進,眼睛都要紅了。但是因為絲織業的特殊性,現在來看,不要說是成熟的動力絲織機了,就是繅絲機的改進也毫無一絲兒頭緒呢。

歷史上的動力絲織機要等到19世紀的後半葉才出現,不知道在整個歷史長河已經發生改變了的時空中,它又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現身。

趙四聽到田旺來的話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平頭百姓家,這個時代讓女人出去拋頭露面,那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否定。雖然社會上的女工已經不少了。

而主要的是紡織廠裏男女混工,經常有閑言碎語和帶色的葷段子流出來,官莊橋的紡織廠又不是丹徒縣的頭一個,趙四之前早有耳聞,他從心裏不想讓老娘和媳婦跳進去……

王宗荃在旁邊聽了這麽一耳朵的話,怎麽還不明白田旺來要幹的是什麽。這家夥是要按照農場經營手冊上的法子來做事啊。要錢不要名聲了!

這朝廷在宣揚‘農場’倆字的時候,還給發了一本農場的經營手冊,上頭就用具體的數據和事例辯證了農場經濟和佃戶經濟間的巨大差距。用‘雇工’的形式來發展農場,那所謂的‘雇工’在王宗荃看來跟長工也沒什麽區別,以百畝地為單位,農場的收益確實遠大於佃戶。

不能說直接翻倍吧,也差不離了。區別只是前者要操很大的心。

王宗荃也拿到了那本農場經營手冊,但轉眼就被他丟進了箱子底兒。昧良心的錢,他才不賺,也不缺這點銀子呢。

以王宗荃家二百畝地來論,一般的說就是二十到三十來戶人家,這個數目是指全為他家佃戶的,不是一家租種了十畝地,東家五畝,西家五畝的那種。這個時代的江南農村還是有一定數量的自耕農的,或是說一些百姓的手中還握著一些土地,他們家中有三四畝地。這三四畝地當然不夠他們一家人嚼用,可他們也不需要完全租種地主的地。

朝廷規定田租不能超過三成,那就算三成,剩下七成的收益,只要不碰到天災人禍,那都是能讓一家五口以上的人吃飽喝足的。之前那兩年不僅王家這樣的軍屬日子過的好了,小老百姓的日子也緩和了。

但是現在這要真的按照那手冊上的法子雇工呢?二百畝地用的了二十個長工嗎?現在種田用拋秧,可比插秧省事多了。頂多收稻子的時候多雇傭幾個短工。

可是二十個長工一年下來的工錢那裏能顧得了二十個家庭的生濟啊?

朝廷這法子就是逼的人大家族零散點。

在江南,在全天下,宗族的維持力不僅僅靠血脈,還有看得到摸得著的經濟利益。族中的富戶或是族長把田畝租給同族的人,那租子怎麽著也要比外姓佃戶低上半成,這就是一個宗族最基本凝聚力的源泉。這也是很多地主富戶在宗族中有著強大話語權的原因,甚至是不少地主‘基本力量’的原由。

可現在呢?

大戶的田產如果不分成不足百畝的小戶頭,那為了避免巨大的損失就只能注冊農場。而看到那個手冊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一種‘經濟’對地主更加的有利。就算‘理智’暫時壓制住了族中富戶地主的貪婪之心,他們把自己的田產繼續分給同族或是同村相鄰的外姓人耕種,只是披著一個‘農場’的外皮,就如王宗荃打算做的那樣。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短時間內的他們還能繼續下這個古老的傳統,保持住宗族的凝聚力。可時間如果長久了,或是一道道農場賺大錢的消息不斷傳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