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清軍要跑(第3/3頁)

富爾勒轉身拿起一根木棍敲著北倉和塌河澱,“今天下午,兩萬鐵騎就會運動到這一代。我軍日落前也要派出馬隊,全力清剿陳逆的偵察兵。在夜間,各部隊先於北塘集結,咱們沿著金鐘河,從塌河澱南。也就是塌河澱與天津城之間的空档裏,插到北倉去!”大部隊沿著金鐘河行動還能繞開軍糧城。

“這裏有兩萬鐵騎為我軍接應。不管是天津城裏的復漢軍,還是七裏海的復漢軍,只要他們敢在夜間出來,中堂大人就一定能讓他們有來無回。”

富爾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嘴裏說的話,夜間固然極大地消弱了復漢軍的戰鬥力,可對馬隊的影響同樣巨大。但聽到皇帝要‘東狩’的消息後,不想在塘沽等死的富爾勒,這個時候也只能全身心的信任阿桂和他帶領的騎兵了。

“傳令下去,今天中午、晚上全都加餐,那些豬羊,有多少就殺多少,讓弟兄們都敞開了肚皮來吃!”富爾勒手裏面也就是沒太多的銀子,不然肯定還要發賞銀。“回去都告訴底下軍將,但誰也不準走漏消息。對士兵就說要打仗了!”

不然底下的大頭兵才不會認為上頭會無緣無故的給他們吃好吃的呢。

中午的時候,北塘清軍大營中就滿滿的都是肉香。大塊的煮羊肉和肉湯、白饅頭,吃多少有多少,連吃帶拿也可以。

作為一名浙江人,父親董邦達還做到了工部尚書的高官,董誥大小就沒吃過任何苦頭。但是打兩年前他往阿桂軍前效力,六百個日夜的磨礪,書畫風流的董誥面對著大塊的豬肉、羊肉這等粗魯的食物,竟也能吃的很香甜。

一邊啃著羊排,董誥一邊忍不住嘆氣,他在吃到這羊排的同時也接到了軍令,要打仗了。

打滿清入關之後陜西唯一的文狀元王傑聽到這一聲輕輕的嘆息,苦澀地笑道:“西京啊,美味當前,何故嘆息?”王傑的家境並不好,八歲喪父,但自幼聰明好學,青年時期曾在江蘇巡撫陳宏謀門下當幕僚,被陳器重,最後以陜西會考第一的成績入京科考,又以探花第三名進呈乾隆殿試。當時正逢乾隆帝欲在北方選撥人才,又見王傑字跡工整清秀,便把他撥為第一,成為清朝開國第一名陜西狀元。

王傑與董誥一樣,先是翰林院,後是南書房,人一直在中央當值。後來有一起在軍前效力,做文書、錢糧事宜,年歲雖然相差十五年,但交情甚篤。

“天下離亂,骨肉分離,百姓淒苦,董誥如何不嘆呢?”他更嘆息大清終於到了藥丸的時候了,都已經被復漢軍打到天子腳下了,這大清哪裏還有一絲復興之機?

嘉慶皇帝這個時候知道‘東狩’了,可北京城的百萬旗民能有多少人真正的抵達到關外呢?

兩成?三成?還是更少的一成?

甚至連一成都沒有?

這不是什麽稀罕的事!

董家因為董邦達的官職,早就被復漢軍納入了漢奸行列,在富陽老家的產業全被抄沒,可現在董誥只看到了前途的毀滅,而看不到一絲復興的期望。

嘉慶皇帝到了東北,如果復漢軍不立刻對東北展開進攻,而將矛頭指向山西、陜西,指向大西北,關外還有那麽一絲存活的機會。但這一根比頭發都要細的‘絲’實在太細了。

“天下雖亂,然大治之世不遠;國雖兩分,但一統之期不遙。百姓們雖苦,安居樂業可期。可憐的是我輩中人啊,擡旗入籠,枷鎖在身,入十死無生絕地也。”

王傑當官十幾年,多次晉升,不久前剛從內閣學士轉為戶部左侍郎,忠清勁直,老成端謹,不結黨營私,不趨炎附勢,如此官員如果沒有漢軍鑲黃旗的帽子,他自認為自己是不會有事的。最多清亡之後他也不做官了,回家去,百畝之田足夠過活。可是現在被套了一頂漢軍旗的帽子,而復漢軍明知道很多漢員都是被‘強制’擡旗的,卻無有半點應對減免寬恕之政,他的人生還有什麽前途呢?

儒家的身段軟得很,從來不缺官迷和投降派。現在地方上的州府縣衙官員一個比一個投降的利索,也不求什麽繼續做官了,只求能保住性命就萬事大吉。可是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員,還有四品以上的京官,可就被乾隆皇帝搞出的那一招‘擡旗’給牢牢的栓死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你我就是那毫無有還手之力的鳥卵啊。”王傑昂頭將碗中剩下的肉湯喝掉。軍中出糙漢,塘沽清軍跟復漢軍對峙數月,西面有天津隔斷海河,誰還以為他們的補給會多麽充沛麽?王傑現在袖口衣襟沾染著點點油光,那裏還有半分狀元的風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