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武昌

武昌,湖廣總督府,氣氛壓抑。

因為這裏的主人,執掌湖北湖南大部分權利的總督定長,已經臥床不起多日了。自從陳鳴率部沿漢江南下的消息傳來,久病在身的定長就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

但定長倒了,陳鳴沒有倒。那支從襄陽南下的復漢軍先後拿下了鐘祥和潛江,然後陳鳴揮兵西進,把矛頭直指荊州。

荊州在長江的北岸,長江在荊州府這裏拐了一個‘幾’字形大彎,俗話說:萬裏長江,險在荊江,所以這裏常年有水患。江陵城在歷史上被長江洪水淹過不少次。現在是冬季,長江的枯水期,江陵城當然不需擔憂被淹,可是江陵的守軍真的能守住哪裏嗎?

“阿爾雅江到了哪裏了?”躺在床上,定長也在操著心。他知道薛士儼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了江陵,但他更關心湖廣提督帶領的湖南綠營。

湖廣總督置下轄有五鎮,湖北有鄖陽和宜昌兩鎮,湖南則有三鎮,鎮筸鎮、永州鎮、綏靖鎮,還部署有鳳凰屯,永綏屯,乾州屯,古丈坪屯,保靖屯等軍屯營。這其中的鎮筸鎮,鎮筸兵,驍勇善戰,自朱明時聞名,在滿清中前期六十六鎮綠營中一枝獨秀。即便是甘陜綠營也不能壓過了鎮筸兵一頭。

阿爾雅江本來廣東提督,被緊急調任湖廣,因為在做廣東提督之前,阿爾雅江在湖南待了足足十三年,從四品都司升任參將,從三品參將挪任二品副將,然後是永州鎮的總兵,數遍湖廣周邊省份的人等,阿爾雅江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阿爾雅江也不負滿清朝廷的厚望,從廣東急忙趕到湖南,兩個月時間真的讓他籌集了湖南的三鎮綠營以及鳳凰屯等地兵馬,乃至還有一部分苗家的土兵,總兵力兩萬余人,西路出武陵,東路出湘陰。

出武陵的西路軍這個時候絕對過了澧州,如果速度更快點,定長覺得西路軍可以趕到江陵。而東路軍出湘陰過巴陵,也就是後世的嶽陽,定長希望東路軍能盡早趕到武昌。

不過定長衰竭的精力已經不足以讓他時刻盯著每一份消息了。在問出這個問題前,定長剛剛昏睡了兩個多時辰,湖北的政府軍情,現在已被範時綬接管。

這是定長主動讓權的,但他沒有向北京遞折子請辭,因為定長清楚此刻的湖北就是一個冒著滾燙巖漿的火山口,他在總督位置上頂著,範時綬還能盡心盡責的處理湖北軍政。可定長要是推薦範時綬在這個档口接任湖廣總督,那在範時綬看來就是甩鍋給他背,病重的定長不僅要承受來自範時綬的反擊,他的後人都要被範氏一門記恨上幾輩子。

別看定長出身伊爾根覺羅氏,滿洲正黃旗,家族勢力興旺。而範時綬一族只是漢軍旗,但範氏一門至今傳承五代【範時綬是範文程小孫子】,家勢也興旺的很,除了範時綬之外還有範時綬同輩的範時紀,更小一輩的範宜恒、範宜清,第五代的範建中等人,各個身居高位。而反觀定長本身這一支呢,伊爾根覺羅氏大家族依舊興旺,定長這一支卻眼看著就要敗落了。

他的三個兒子位置最高的才是個六部員外郎,連一個撐台面的郎中都沒有。定長這個時候甩鍋即壞了官場的規矩,日後極可能還會殃及子孫。如此選擇,殊為不智。身患重病的定長已經沒有來日了,何必在多生事端呢。

說句不好聽的話,即使武昌丟了,定長把老命留在武昌城,四九城裏誰也說不出什麽來。他患病的消息又不是什麽絕對機密,知道的人多了。

“老大人,西路軍已經抵到公安,張鎮台已快馬來報,說,三日內他部一定能趕到江陵。”張鎮台就是鎮竿鎮總兵張瑞,公安與江陵相隔甚近,如果不是一條長江相隔,怕兩天時間便能趕到。而東路軍剛剛過了羊樓洞進到了崇陽,想來到武昌還要一段日子。這一路隊伍的統兵之人是阿爾雅江本人。

“薛士儼呢?到江陵了麽?”

“老大人,薛總兵已經到江陵了。”

“賊兵呢?陳鳴到哪兒了?”

“還未接到江陵軍報,估計……該到角湖了吧。”

到了角湖,隔著就是太白湖,對面就是長湖,把長湖走到頭就是江陵城。這已經是很近了,但定長卻長舒了一口氣一樣,安下了心。“好,好,還沒走到就好……”

這個轉任四省巡撫,總督湖廣的封疆大吏,眼下赫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定長沒有看到他床頭站著的長隨看著他那可憐的目光。

……

陳鳴此時就站在長湖邊上,欣賞著夕陽返照的美景。

這片湖北省第三大的湖泊位於荊州、荊門、潛江三地交界處,是宋末由古雲夢澤變遷而成的長條狀河間窪地大湖泊,南起荊州朱家場、天星觀,西起荊州龍會橋,東起沙洋蝴蝶咀,北至沙洋後港、毛李,東西長80余裏,南北最寬處40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