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拳北腿

年後開學,葉昭作為金陵大學的教授去其附屬師範學校授了一課,其實心思又哪裏在這兒,天津來的密報,俄國人艦隊準備襲擊福州船廠,平遠水師已經嚴陣以待,這場海戰只怕將會直接影響南北戰局,勝者將會真正取得近海的控制權。

俄國人襲擊福州船廠的意圖很明顯,現今廣州船廠執行六千噸計劃,尚在打造部件以及設計新式船艦火炮,重型戰列艦的影子還沒見到,但福州造船廠的金陵級鐵甲艦已經下水,最晚今年年底可以竣工,俄國人艦隊在遠東補充不易,此消彼長,自不會眼睜睜看南國水師再添一艘主力艦。

琢磨著水師的事兒和上午軍事會議的部署,卻不想下課的時候遇到了麻煩,一個小女生跑過來,臉紅紅的邀請葉昭去慶春園玩,極為靦腆的看著布鞋腳尖,卻是鼓足了勇氣,把門票舉過頭頂遞給葉昭。

小女生生得極為秀氣,是慶春園張老板的女兒,喚作張金月。

葉昭猶豫一下,就接了過來,無他,若拒絕的話,這女孩的前途怕就毀了,以後自不會再來上課,只怕與人交往都難,此事必然成為她一輩子難以忘記的噩夢。因為剛剛接觸新學的小女生,能做出這種舉動,那要怎樣的勇氣?若被自己打擊,這一生怕都擡不起頭了。

教室外,跟著葉昭有兩個長隨,一個是糟老頭子,看樣子沒有二兩肉,怕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跑;另一個是個憨厚漢子,看起來就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

金陵大學的教授收入極好,幾乎都有傭人,葉昭的長隨怕是最不提氣的。

實則這兩人,一個是昔年撚軍八卦教大撚子任乾,也就是魯王任柱之伯父,任柱一身藝業皆他傳授,任柱部每人擁有兩三匹快馬,日行數百裏,飄忽不定,所向無敵。湘、淮兩軍皆畏其鋒,視為“人中怪傑”。

任柱性子浮誇,未能得其真傳一二尚縱橫豫魯,任乾之本領可想而知,不過他隱居山林,聲名不顯,論輩分,與紅娘倒有些淵源,勉強可算紅娘師叔。

撚軍兵敗,任乾受侄兒所累被清軍追捕,遂逃來江南投靠紅娘,被紅娘薦入王府做侍衛,開始劉鐵腿等人對任乾橫豎看不起,可沒幾日,就變得畢恭畢敬,葉昭瞧在眼內,自明白怎麽回事。

而那憨厚漢子喚作趙開山,羽林衛第一神槍手,天賦異稟,耳目極靈。葉昭實在覺得帶在自己身邊太過可惜,正琢磨將他放出去呢,可惜就是現今沒狙擊槍,不然趙開山定然可在戰場大放異彩。

自從將十七調去莎娃身邊後,任乾和趙開山就成了葉昭微服時的長隨。

葉昭的馬車與張金月的馬車一前一後直奔慶春園,進了慶春園,張金月更領著葉昭去見他爹爹。

不過張老板態度冷淡,只是淡淡的和葉昭寒暄了幾句,又說今日來了貴客,在紫雲閣談事情,無暇與葉昭詳談。

張金月秀氣小臉一揚,說:“先生,我陪你去紫雲閣,他們說修鐵路的事,你幫他們出出主意。”上過葉昭的課,自然崇拜老師,覺得老師無所不能。

實則張金月情竇初開,對葉昭,不過是一種崇拜。

張老板眉頭微蹙,但也沒說什麽。

行去紫雲閣的石子路上,兩側翠柏輕搖,張老板走在前面,話都不跟葉昭說一句。

張金月對著爹爹背影做個鬼臉,說:“滿身銅臭,俗不可耐!”

葉昭就笑:“這話,可把我也罵進來了,要不是想多賺幾個錢,我何必去代課?”實則代師範班的課皆因師資力量不足,不過葉昭估計,三五年後,基本也就沒自己什麽事兒,有時間寫寫教材也就是了。

紫雲閣是慶春園的中式酒樓,今日卻是來自廣州的一位恩平尉給包了宴請金陵名流,葉昭是張老板的客人,又是金陵大學教授,自然有資格坐一席之地,實則這些人也分不清教授、講師等等區別,大多數怕還以為講師比之教授高出一籌,畢竟一個是“師”,一個是古往今來讀書人亦或教書先生常用的稱呼。

兩側各有一溜椅子和桌幾,中間主位上,那位廣州恩平尉蔡先生,正在說籌資修建鐵路一事,希望大夥群策群力雲雲,他應該是籌資修建廣東境內一條支線鐵路,不過二十多公裏,蔡先生募資準備成立鐵路公司。

葉昭左側是張老板,右側是張金月,小女生給老師倒茶遞點心,倒是忙得不亦樂乎。

張老板眉頭皺得極緊,只覺女兒越來越不像話,不懂男女有別麽?更別說還是你的授業先生,簡直不知所謂。

此時蔡先生高聲征詢眾人意見,有一位北方口音的商人第一個說道:“我認購一千兩股權。”

蔡先生眉頭就皺了起來,問道:“山東人?”

北方商人臉上就有些慍色,說道:“山東人怎麽了?”顯然是經歷過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