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奸臣(第2/4頁)

李鴻章倏然一驚,國公這話,可點到他心坎上了,就在半個時辰前,他還在嘆息攀附景公這般當朝一等一的權貴,可未必是什麽善事,更有甘附驥尾之感。

可現在,這雍容華貴的少年國公,不但越來越令人看不透,火輪船上一樁樁一件件的新鮮事更令他目不暇接,頗有撥開雲霧見日明的暢快。

歷代皇族子弟中,才高八鬥驚才絕艷者並不鮮見,可景公這般子弟,卻聽都未曾聽過,其見識作為無不透著一股子前所未見之清新之氣,仿佛天生就是來滌蕩這渾渾噩噩的神州大地。

真乃人中龍鳳也。

李鴻章心下嘆息,長稽道:“學生只怕才疏學淺,欲學蚊虻振翅,卻如何能伴金雀翺翔?”

葉昭微微一笑:“這卻是要慢慢來看了。”

十三也聽不懂公爺同這酸秀才在說什麽,只管偷偷瞪李鴻章,心說公爺跟你混一塊可壞了,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了!有機會非整治整治你不可。

艉樓下的甲板上,熙熙攘攘站滿了低級覲見官員以及督撫官員的隨從侍衛。

在人群中,一位臉色冷峻的中年武官顯得與身旁的人格格不入,他是洋槍隊督帶吳煦,上海洋槍隊乃是蘇松太道地方政府與洋商合力組織的武裝,清一色最新英式步槍,兵勇千人左右,不但挑選精銳綠營團勇,甚至還有那些來上海討生活的落魄番鬼、印度雇傭兵等等組成,旨在保護上海縣城以及租界安全,曾經同發匪接過幾仗,勝多敗少,是以又被稱為常勝軍,委實是吳淞口上一枝任何人不可輕忽的力量。

吳煦知道,自己多半就不會獲得太後召見,而他此來本也不是為此。靠近碼頭的貨倉旁,已經伏下槍手近百人,而跟著他上船的兵勇,雖不能攜帶器械,卻也人人在紅纓帽下藏了匕首,此舉為何?

斬景祥解帝憂也。

皇上密信送到了江蘇巡撫吉爾杭阿府上,撫台大人召見時,雖未明言,但吳煦已知帝意,除奸佞清帝側,乃臣子之本分,九死一生又有何懼?

景祥名聲動九州,此行就算得逞,只怕自己也會被亂刃分屍,不過青史留名,丹心可鑒。

站在甲板人群中,圖窮匕見刺奸佞,吳煦熱血一陣陣翻騰,這千古傳誦的佳話,就要由自己來譜寫。

只是景祥奸賊防範甚嚴,原來登船之後,一道道守衛極為嚴密,若想上艉樓,別說自己等人不可,就算去覲見的大臣隨從,級別低些的,卻也要各個摘帽,甚至頭發絲都被檢查一遍,果然好個奸詐惡賊。

只是,要如何登上艉樓。

眼見那逆賊與自己近在咫尺,卻就是近不得他身,吳煦只恨不得肋生雙翅,飛上這火輪艉樓。

“宣洋槍隊督帶吳煦!”艉樓上,突然有沙啞的嗓子拉著長聲喊。

吳煦微微一怔,隨即心下大喜,這可不那惡賊壽數已到?

當下分開人群,來到艉樓金屬角梯前,兩旁兵勇攔住,吳煦不慌不忙的除帽,虧得自己早有準備,只能等上了艉樓見機行事,奪這惡賊身邊侍衛武器行刺。

跟在引領官員之後上了艉樓,沿著懸空的金屬梯拐了幾個彎,上了艉樓走廊,立時眼前一暢,甲板上人群好似變成了螞蟻,遠方海天一色,金輪生輝。

如此美景,倒也快哉。吳煦心中一笑,卻比那風蕭蕭兮易水寒灑脫許多。

“到了!”引領官員突然說。

吳煦微微一怔,卻不是去見太後,卻見前面走廊欄杆前,正有一名雍容華貴的少年眺望海景,此時慢慢轉頭,上下打量自己,笑著說:“良辰美景,若刀兵相向,豈不辜負了上蒼之德?”

吳煦腳底一絲寒意升起,見過此人畫像,可,可難道他竟然未蔔先知?

此情此景,不容吳煦猶豫,暴喝一聲,就沖了過去,要將這威名赫赫的奸賊從欄杆上掀下去,想也摔死了他。

“嘭”一道金屬門突然被人從裏面踢開,吳煦結結實實的同金屬門進行了一次親密的撞擊,“當”一聲,吳煦頭暈眼花,翻栽在地,鼻子酸痛難當,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和鼻血混雜落下,也不知道鼻梁骨有沒有斷。

葉昭緩步走過來,早有人將吳煦扭翻跪倒在地,頭上,也不知道被頂上了多少黑洞洞的槍口。

“吳煦,你可知罪?”葉昭淡淡的問。

晃著頭,吳煦漸漸清醒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告密,可自己選的都是最親密最忠心的兄弟,那些出身海盜的番鬼、貪財的印度阿三等等全不知情,又是何人泄密?

吳煦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可能,心,漸漸篤定起來,想是自己等人登船時被這奸賊看出了端倪吧?

“卑職不知身犯何罪!”吳煦大聲的喊,“卑職赤膽忠心,對大清忠心耿耿,公爺莫冤枉卑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