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豪賭

審時度勢,越是危急的時刻,越不能走錯一步!

唐毅很清楚,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魏良輔,可是老頭畢竟是致仕官員,縣官不如現管,而且對方也拉來了萬浩,背景一下子抵消,唐毅的弱小徹底暴露出來。

更要命的是大明朝就不是一個法治的地方,道理和邏輯是講不通的,有的只是詭辯和臆測,大堂辯論更是看誰的聲量大。面對一個經驗豐富,根基深厚,心狠手辣,底牌眾多的胡彬,正面對抗,唐毅絕沒有勝算。

唯一的生路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跳脫和胡彬的纏鬥,另辟戰場,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唐毅不顧胡彬的指責,突然雙膝跪地,厲聲說道:“老父母大人,小子有一件證物呈上。”

陳夢鶴一下子來了興趣,急忙問道:“什麽東西,快快拿來。”

唐毅將發髻解開,小心翼翼從裏面抽出一個紙卷,展開之後,雙手奉上,有衙役接過,送到了陳夢鶴手裏。

陳夢鶴掃了一眼,頓時皺起了眉頭,只見上面開列著數量驚人的好東西:珍珠二十顆、金五十兩、銀一千兩、珊瑚樹兩棵……

粗略估算一下,差不多有三千兩左右,陳夢鶴不由得吃驚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

“啟稟老父母,這是雷七在三個月之前,送給胡大人的一份壽禮!”這張禮單正是雷七留下的證據。

唐毅害怕有失,他先是交給了王世懋,自然沒有人敢為難王二公子。在唐毅被押解到衙門的時候,王世懋氣喘籲籲趕上來,趁著胡彬去稟報陳夢鶴。王世懋有了和唐毅說話的機會,代價就是兩個五十兩的大元寶。為了唐毅,王二公子也下了血本。

“表弟,萬浩被我甩下了,有啥話,就趕快說吧。是把證據交給陳大人,還是去找魏老?”王世懋氣喘籲籲問道。

“都不要!”唐毅凝重道:“弓箭沒射出去才有威懾力,敵情不明,不能把牌都打光了。”唐毅拿了兩張禮單,藏在了發髻裏,又說道:“聽我的你安排幾十名好手,把胡彬家給我暗中包圍起來。”

“你要幹什麽?不會要綁架胡家的人吧?”

連綁票都想出來了,這位腦洞還真大,唐毅也沒法和他仔細說,只說道:“如果從胡家跑出什麽人,一定抓住!我們父子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了!”

王世懋用力點頭:“成,你放心,我這就去!”

王世懋轉身離開,就在此時,萬浩在韓童的陪伴之下,也趕了過來,有這位在,官差們再也不敢放水,把唐毅盯得死死的。

“唉,還是怕事了!”

唐毅暗自苦笑,心說自己要是膽子大一些,當初直接找到雷七,幫著他搞掉胡彬,或許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吃一塹長一智,在吃人的世道,要麽吃掉別人,要麽就被別人吃,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老父母在上,胡大人指證小子和雷七有關系,進而和倭寇不清不楚,最大的證據無非就是小子收了雷七二百兩銀子。可是這份禮單的價值在三千兩左右,數額之大,十幾倍於小子。而且雷七還是胡彬的侄女婿,關系密切,更是在小子之上。眾所周知,這些年雷七的生意越做越大,和胡大人的庇護脫不了關系。”

唐毅譏誚道:“若是按照胡大人的標準,要治小子通倭的罪,小子也可以懷疑胡大人和倭寇有更深的關系,甚至雷七只是他的手下。罪行有暴露的危險,他才丟卒保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會構陷,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聽到唐毅的指責,胡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是一陣紅!

“好一個刁鉆的罪犯,本官清正廉潔,豈會和倭寇有染。更何況雷七暴虐無常,人面獸心,他能殺害妻子,又豈會給本官送大禮!”胡彬怒極,大聲的叫嚷道:“堂尊,他的禮單根本就是偽造的,他的說辭都是欺人之談。罪犯伶牙俐齒,刁鉆成性,如不用刑,恐其不招啊!”

胡彬一臉的悲憤,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陳夢鶴臉色陰沉,一拍驚堂木。

“唐毅,不許胡亂攀扯!無憑無據,以民告官,可是要受重罰的!”

“老父母大人,學生還有秀才功名,我,我就要告胡彬!”唐秀才雖然跟不上兒子的思路,但是他牢牢守著一點,那就是不能讓兒子吃虧。

以民告官不成,那我一個秀才告胡彬,總沒有問題吧。

“也有道理啊。”陳夢鶴被問住了。

“哼,堂尊,您可不能被他們欺騙了,罪犯沒有一絲證據,竟敢誣陷卑職,卑職以為應該立刻退堂,把他們押到大牢,好好審訊。”

想收場了,要是被押到大牢,那才是死無葬身之地呢!

唐毅憤然說道:“啟稟老父母,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說實話了。胡彬確系雷七的幕後指使,小子曾經幫助雷七算賬,其中雷七從倭寇手裏賺的錢,有七成要交給胡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