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臨時工?

衍聖公入朝覲見的時候,要站在文官第一位,內閣大學士都要跟在後面,那威風,那酸爽,簡直上天了。

對一個區區巡撫,孔胤植是不放在眼裏。可是如今形勢比人強,外面成千上萬的餓鬼圍著,就算有金剛不壞之身,也扛不住啊!

“來人,大開中門,迎接中丞大人。”

孔胤植帶領著家人,列隊迎接,可是他剛出門,氣得鼻子差點都歪了。

只見徐治帶著一幫人,沒有急著進府,而是每人手裏拿著一摞書。

“呵呵,鄉親們,這本書叫做《論語》,是記錄孔老夫子言行的。眾所周知,衍聖公是孔聖人的後代,《論語》對於士人來說,是聖人的微言大義,是一生奉行的圭臬。對於衍聖公來說,這可是祖宗訓誡,意義更為不同。”

徐治說著,把一本《論語》塞到了上了年歲的人手裏,笑道:“拿好了,給大家夥講一講聖人之言,也讓大家夥檢驗一下,看看這座千年府邸裏,住著的聖人苗裔到底聽沒聽祖宗的話!若是沒聽,那就少不得要規勸一二啊!”

孔胤植正好一腳門裏一腳門外,聽到這話,身體一晃蕩,差點趴下。

開玩笑,要真是按照孔聖人的那一套,把他們都扒皮萱草,做了人皮枕頭,都綽綽有余。不帶這麽玩人的!

在場的難民可不管孔家人怎麽想,倒是真的選出一幫識字的,當眾念起來《論語》。

“……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先生,這話什麽意思啊?”

“聖人說了,有朋友遠路而來,何其愉快啊!”

“哦?那我們算不算朋友啊?”

“算。當然算了!”

“那怎麽孔府這麽對待朋友,太無禮了!”

幾句話難民就被煽動起來了,大家夥振臂高呼,“孔家的不肖子孫,你們不聽祖宗訓斥,還不好好招待朋友!把我們關在外面,還讓家丁打人,你們還有良心嗎?”

叫罵之聲,充斥天際,孔胤植臉都成了豬肝色。老子什麽時候和你們這些窮棒子是朋友啦!不要臉,大大滴不要臉!

他幾步沖到了徐治的面前,強壓著怒火,大聲說道:“徐中丞,老父母!看到沒有,這些刁民曲解聖人之言,圍著我的家門鬧事,官府都哪去了,難道就不該管管嗎!”

“呵呵。衍聖公不要生氣,我聽百姓們說得有些道理。出了事情大家好好談,要以理服人嗎,他們遠道而來。又累又渴。給點吃食不算過分,也不要大魚大肉,不好消化,每個人兩張大餅。一碟蔥醬,一碗水,我看就差不多了。”

“你!”

孔胤植尾巴被踩了。一下子跳得老高。

“我明白了,敢情都是你在背後煽風點火,鼓動他們來這兒鬧事,侮辱聖人,辱沒聖地。我這就向朝廷上本,彈劾膽大包天的狗官!”

徐治面對著威脅,不以為然。

“本官可沒本事調動成千上萬的人過來,有這個本事的是你們自己!”

孔胤植氣得一甩袖子,不屑地說道:“荒唐,我又沒有發瘋,怎麽會招惹這些窮棒子?”

“衍聖公,既然你不承認,本官就要請教一二。是誰貪墨朝廷救災銀兩,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是誰發放高利貸,想要借機吞並百姓土地?是誰縱容家丁,抓捕百姓,逼著賣身為奴?又是誰橫行霸道,搶男霸女……罪行累累,罄竹難書,本官身為一方父母官,斷然不能允許一顆毒瘤存在!”

徐治聲音高了八度,厲聲叱問:“兵丁何在?”

“卑職聽令!”

一聲大喝,足有幾百士兵從兩旁湧出來,站在徐治的後面。一個個手握著火銃,槍口對著府門,宛如兇神惡煞。孔府的家丁一見,直接跪了。他們欺負老百姓還行,和上過戰場的老兵相比,簡直就是活膩歪了。

孔胤植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你,你想以下犯上,想對孔府動手不成?我可告訴你,千年來,只有蒙元的韃子射了一箭,後果如何,你心裏清楚!”

怎麽聽都有些色厲內荏,底氣不足。

徐治突然微笑道:“衍聖公,您是聖人苗裔,沒人敢對你不利,本官更沒有這個膽子,有什麽事情,咱們不妨裏面好好談談,一切好商量嗎!”

剛剛還劍拔弩張,突然氣氛又緩和下來,弄得孔胤植一愣一愣的,腦袋都短路了。

“談就談,誰怕誰!”

徐治帶著二十個護衛,隨著孔胤植進入府中。

到了孔府,徐治不由得暗暗點頭,不愧是一千多年的世家,底蘊驚人。兩旁的柱子都是合抱粗細的金絲楠木,泛著黃潤的光澤。走過的台階都是用漢白玉雕琢,龍飛舞鳳,巧奪天工。

二門掛著大學士李東陽手書的“聖人之門”的豎匾,再往裏面走,是一道屏門,上面有“恩賜重光”牌匾,這個是嘉靖的禦筆,只要迎接欽差,接聖旨的時候,才會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