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定遼侯

洪敷敎在長生島住了半個月,幾乎每天都派出人手,去探聽老奴的情況。洪敷敎可不敢像張恪那麽隨意,必須弄得清清楚楚,沒有一點差錯。

還好他終於等來了消息,據下面人奏報,建奴的人馬撤退到海州的時候,突然打起了白幡,所有人員一律頭上戴著白布,哭聲震天。

能讓建奴如此隆重治喪,唯有野豬皮才有這個分量。

老奴必死無疑!

洪敷敎確定之後,簡直欣喜若狂,回京前一天,和張恪痛飲到了三更天,喝得酩酊大醉,又是哭又是笑,從來都沒有如此痛快過了。

轉過天,張恪親自送老師離開,同時又把長生島的戰役詳情報了上去,再有劉興祚等人投降的情況也在奏本之中列明,讓洪敷敎一並帶走。

“永貞,多加保重,朝廷旨意要不了多久就能下來,絕對不會虧待了有功將士!”

張恪和洪敷敎依依惜別,轉回到軍營,把所有弟兄們都叫了過來。

這些天弟兄們都別提多高興了,老奴死了,升官發財就在眼前,雖然長生島一戰多有曲折,尤其是最後朝廷竟然怠慢他們,心裏頭壓了一塊石頭,可是結果終究是好的,大家也就不計較什麽了。

尤其是喬福和於偉良,見到張恪的時候,渾身還帶著酒氣,搖搖晃晃,走了進來。

可是邁步走進帥賬,卻發現氣氛有些怪異。只見張恪一臉的凝重,陰沉得駭人,全然沒有一絲的喜悅。

“大。大人,您有何吩咐?”於偉良試探著問道。

“弟兄們,我要給大家道歉!”

張恪說著,竟然站起身形,一躬到底。

這下子可嚇壞了所有人,上下尊卑,當家人就算是錯了。那也是對的,怎麽能輕易道歉。更何況大家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如今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要道歉!

大家夥一頭霧水,大家面面相覷,最後都落在了喬福身上,誰讓他和張恪關系最好呢!

“恪哥。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和弟兄們說說吧!”

“哎!”

張恪長嘆一聲,坐在了椅子上面,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嗎,我們幾乎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兒!”

“原來大人說的是缺糧的事情啊!”於偉良笑道:“也不能怪大人,我們準備了一個月的糧食,誰知道海冰凍結的時間比往年長,加上朝廷送來得晚,不過洪大人不是把糧食送來了嗎。您就不必自責了!”

其他人一聽,也都七嘴八舌頭。勸解張恪,不要讓他放在心上。

“各位兄弟,你們還是沒想明白啊,我們眼下的處境就如同當年的嶽家軍一般。是抗擊外辱的一把利刃,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眼下是既要用,又要限制,甚至打壓!可笑我竟然後知後覺,冒冒失失帶著大家夥到了長生島,險些鑄成大錯,如今思來,都有些後怕啊!”

張恪說著,一圈砸在了桌子上,紅木的桌面硬生生砸出了一道裂紋。

悶響在所有人的耳邊回蕩,大家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張恪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他本以為只要建奴不滅,他就是遼東的柱石,朝廷一定會重用他,支持他,哪怕是有些猜忌,可是也要暫時放在一邊。

正因為如此,張恪才毅然率兵,搶占長生島,和韃子拼命搏殺。

當苦戰一個多月之後,島上糧食吃光,朝廷不送糧食,也不派援兵,坐視義州兵自生自滅,張恪才徹底驚醒。原來官場,政治,比他想象的還要肮臟。別指望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臣有多高的覺悟。

或許在他們的眼中,一個握有重兵,屢戰屢勝的將軍,比起老奴更要可怕!在他們的字典裏,安內永遠都比攘外來的重要!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恪才驚覺他是多麽荒唐。

在遼西的土地上,一直到茫茫草原,張恪都有軍工廠,都有完備的後勤補給,自成一系。可是唯獨海上,他僅有的船只都是跑日本和朝鮮商路的。余下的船只數量不多,而且這次為了固守南北信口,好幾百艘船又凍在海冰裏,做了固定碉堡,結果全數損壞,無法再用。

世界上有很多悲慘的事情,可是在張恪看來,挨餓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情。

胃酸不停地折磨著神經,性命握在別人的手裏,張恪是再也不想嘗試,明廷的君臣或許還不知道,克扣軍餉在他們眼裏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卻大大踐踏了張恪的紅線!

讓他抓狂,抓狂之後,就是瘋狂……

“弟兄們,我們必須把命運握在手裏,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別想操縱我們的命運!”

張恪的聲音在帥帳裏不停回蕩,所有人都挺直了胸膛,仔細聽著。

“從今往後,我們對朝廷的提防,不能在建奴之下,尤其是糧食軍火,必須自給自足。長生島就是一塊非常不錯的屯墾區,孤懸海上,就是我們的天下。從今年開始,要在長生島屯田,建立防禦工事,修造碼頭,把這座小島打造得銅幫鐵底。然後以長生島為基地,配合水師,襲擊整個遼南。伺機從建奴手裏把復州,金州都搶過來,如此一來,遼東半島就都是我們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