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宦官也是官

兩個士兵按住朱金海的膀子,把他押到了大堂之上,跪在了中間。

朱家在遼東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在座的不少人都認識朱金海。一個個好奇的站起來,圍著他仔細看了又看,就像看國寶一樣,指手畫腳,品頭論足。

“像,還真像!既然朱金海還活著,那朱家的靈堂是怎麽回事,死的人是什麽人?”老將李懷信疑惑的問道。

張恪微然一笑:“諸位大人,這個是真的,死的自然是假的,已經有人去朱家的靈堂,把屍體搬來,請仵作檢查,再把朱家人全都抓起來,嚴刑拷問,一定能找出真相!”

李懷信微微點頭,眼前這小子真夠狠的,這是要抄了老朱家啊!

跪在地上的朱金海突然自嘲的笑了一聲:“不用這麽麻煩,我朱金海既然被抓到了,也不想皮肉受苦,我實話實說!”

“替我死的人是個車夫,叫朱旺,身量樣貌和我都差不多。我就讓人掐死了他,裝成上吊的樣子。然後我藏身城外,準備隱姓埋名。”

張恪在來的路上已經拷問了朱金海,這位豪商子弟雖然喜好享受,但不像尋常富家子滿腦肥腸,也知道有些事情逃不過。

張恪道:“你為何要讓朱旺代死?”

“張峰扣了我的貨物,我想著倒打一耙,就詐死,制造官兵逼死商人的假象,激起遼東商人的怒火,讓朝廷殺了張峰,斷了禍根。”

洪敷敎冷笑道:“光是詐死還沒法嫁禍於人吧,糧隊的事情是怎麽回事,給本官如實招來!”

這句話一問,坐在末座的何光先渾身發軟,兩腿哆嗦。剛剛要不是何汴出手,他早就承受不住了,現在竟然把朱金海帶來了,已經超出了這位何參將的承受能力,他緩緩的滑到了椅子下面,像是一堆爛泥一般!

朱金海眼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官員,誰碰上他的目光,全都不自覺的閃躲,生怕這位會扯上自己。

朱金海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何光先身上,“嘿嘿嘿,堂堂朝廷的參將就這麽點膽魄,真是令人可笑!不錯,小人詐死之後,何參將的部下正好運輸糧食,他就派人裝成建奴,襲擊了自己的部下,一支糧隊沒了,我朱金海帶領的就成了糧隊。張峰也就多了一個罪名!”

“好一個狗膽包天的何光先!”按察副使葛春芳豁然站起,對著熊廷弼躬身說道:“經略大人,原來一切都是何光先和朱金海勾結所為,下官建議立刻將何光先押入大牢,請旨審訊!”

聽到葛春芳的話,在場不少人都暗自鄙夷,心說就沖葛春芳上躥下跳的德行,他就不可能不知道!

洪敷敎笑道:“葛大人果然是嫉惡如仇啊!不過還是先把事情問清楚再說吧!”

“門口的那些家眷你們聽清楚沒有,是何光先派人殺了你們的親人!你們這些人卻對外宣稱是建奴入寇的時候,殺死了你們的親人,幫著宵小之徒陷害忠良,你們知罪嗎?”

這幫家屬哪見過什麽世面,他們一輩子見到的官都沒有今天多,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額頭全是汗珠。

一個老者跪在前面,痛哭流涕地說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們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先前有人把小兒屍體送回,又給了一百兩銀子,讓小人不要聲張。過了三天,又送來了一百兩,讓我們大辦喪事,說是被建奴殺死的。小的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人家說什麽是什麽唄!”

“一個一百兩,又一個一百兩,二百兩銀子就能讓你們忘了殺害親人的真正兇手,就能讓你們成為陷害忠良的幫兇,當真可恨!”

洪敷敎咬著牙說道:“相比這些愚夫蠢婦,更無恥的就是他!”

手指指向了癱在地上的何光先,大堂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何光先的身上。

“身為朝廷命官,帶兵的將領,竟然對自己部下大開殺戒。真是了不起啊!”洪敷敎冷笑著走到了何光先的面前,蹲在了地上。

“何參將,陷害張把總的罪名你都清楚吧,如今可是你延誤軍機,致使士兵缺糧嘩變,建奴乘虛入寇。而且還要加上勾結商人,陷害忠良,屠殺部下。這些罪名都落在了你的頭上,你知道自己是什麽下場嗎?”

話就像是刀子一樣,狠狠的插進何光先的心頭,剛剛他被嚇得魂飛魄散,可是洪敷敎幾句話又把他的魂兒嚇回來了!

何光先突然掙紮著跪了起來,砰砰磕頭:“啟稟大帥,何光先就是一個小小的參將,哪有這麽大的膽子,一切都是有人指使的,卑職就是一條狗,聽人命令的狗啊!”

熊廷弼沉聲問道:“你聽誰的命令?”

“卑職……”

何光先偷偷擡起頭,眼睛的余光掃過了坐著的巡撫周永春和葛春芳,周永春被看得三魂走了七魄,手腳都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