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無賴和兒戲

別人是否感覺美妙,越千秋不得而知,此時此刻全神貫注在殺戮上的他,卻越來越覺得沉迷了進去。玄刀堂當年原本就是一群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兵建立的,傳承下來的每一套武藝,全都是一等一的殺人術,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保命的小招數。

而他學了這麽久,也曾經殺過人,可無論是在北燕街頭圍毆似的對付所謂謀逆的家夥,還是在玄武澤邊對付刺客,又或者是和小胖子一同面對行刺,全都比不得眼下在真正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廝殺。

盡管此刻已經不是在陣頭的位置,可隨著拼殺的時間長了,他的動作還是不知不覺越來越洗練,效率也越來越高,但身上卻不可避免地多了一處處傷勢。可每一次濺血,他不是借此搏殺一個敵人,便是以傷換傷,為身旁袍澤換來一擊致命的機會。

久而久之,最初只是因為竺汗青之命而過來保護他的那些軍士,也漸漸打消了疑慮,更有人在他拼殺遇險的時候上前拼命相救。幾番沖殺下來,雖說每次看似快要突圍的時候,敵陣竟然都會加厚,可越千秋和其他人之間的默契卻是越來越高,彼此也不時開開玩笑放松。

因此,當越千秋一個踉蹌,險些單膝跪地的時候,身旁伸出了不止一雙手來攙扶他,還有人笑著打趣他是否沒力氣了。眼見幾個出手援助自己的人很可能因此遇險,越千秋立刻出聲叫道:“別管我!我只是暫時脫力,服藥之後就沒事了!”

眼看越千秋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從懷中摸出丸藥服下,隨即不多時就掙紮起身奮力跟了上來,不多時,剛剛那晦暗蒼白的臉色就立時轉好,身旁幾個軍士不禁嘖嘖稱奇。雖說在極其艱難的死境之中,卻還是有人忍不住再次打趣。

“九公子可真是好東西多,就連戰脫力也能一丸藥就治好!”

如果真的是戰脫力服藥就能好,那他就不用擔心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了!

想到自己懷裏只剩下最後一丸藥,滿打滿算也就最多只能撐一個時辰,而四周圍的敵人仿佛不計其數,殺不勝殺,北燕皇帝在最初聲稱他是去勸降,被他反駁之後就再也沒有開過口,仿佛已經對他徹底死心,任憑他戰死在陣中也無所謂,越千秋就覺得自己真是賭錯了。

其實他壓根就不是那麽視死如歸的人,剛剛二話不說沖進來不是為了同生共死,而是希望賭一賭北燕皇帝的性子。只不過賭錯了,要賠上一條命……

心裏轉著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越千秋隨手一刀撩開迎面當頭砍下的一把刀,奮力前突,一刀把人劈飛了出去,砸翻了後頭好幾個人。此舉頓時讓他身邊幾人為之壓力一輕。就在他打算給懷裏的丸藥隨便胡謅一個名義蒙混過關時,越小四大罵甄容的聲音陡然傳了過來。

那一刻,他慌忙擡頭看去,眼見淩空躍下的人正是甄容,他慌忙大叫一聲“別動手,自己人”,隨即就奮力一蹬地,竟是一把扯住甄容急速墜下,穩穩落在了竺汗青麾下一眾將士心領神會騰出的空地上。眼見甄容臉色陰沉,他忍不住罵道:“甄師兄,你來湊什麽熱鬧!”

甄容眼睜睜盯著越千秋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頹然嘆了一口氣:“都是我的錯才讓你置身險地,我怎麽對得起你?雖然我不能動手,但如若最後撐不過去,我至少能賠你一條命!”

雖說這種講義氣的行為非常能夠感動人,但越千秋偏偏是最不吃這一套的。他一貫的想法是要死一個人死,絕不拖自己人墊背。眼見幾個霸州軍的將士明明正在和人廝殺,卻有人偷偷回頭朝這邊看,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當即大喝一聲掄起大刀片子就往甄容砍去。

就連忙裏偷閑往這邊投來關注目光的竺汗青都不禁嚇了一跳,心裏正尋思越千秋是不是洞悉了這位留在北燕爵封晉王的前青城弟子有問題,結果就聽到甄容怒喝了一聲。

“越千秋,倘若你想保全我,就不要動打倒我送還給燕人的主意!否則若是你死了,我大不了到你墳前自刎謝罪!”

“我呸呸呸!老子還活得好好的呢,你一口一個死了,這是咒誰呢!”

罵歸罵,越千秋卻不得不悻悻收手,心裏卻已經知道,要想打昏這家夥丟給北燕人,那是絕對行不通了。就憑甄容的剛烈,那真是說做就做,絕對不會打折扣!

想到這裏,他不禁對越小四恨得牙癢癢的,忍不住又罵道:“你那個義父做什麽的,也不知道攔著你一點,光知道在那跳腳大罵有什麽用……”

甄容聽見這話,正有些猶豫是否應該告知越千秋那疑似嚴詡的人正在自己那位義父身邊,突然,那嚷嚷他和蕭長珙謀逆叛亂的呼聲便此起彼伏。他原本是因為滿腔意氣和負疚感,再加上認出嚴詡之後的刺激,方才會有剛剛那冒失的行動,可這一刻,他終於不禁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