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天寒地凍訴衷腸(第2/3頁)

那天晚上曾經和周霽月兩人合乘一騎,那種滋味越千秋當然不會忘記。如果按照他那德行,此時當然是高高興興地答應,可看到周霽月那似笑非笑的樣子,他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隨即一本正經地說:“月色正好,讓白雪公主自己回家,我們走路去!”

月色正好?周霽月看了一眼被烏雲完全遮蔽的月亮,簡直對越千秋的信口開河哭笑不得。她也懶得與人理論,眼見越千秋一巴掌輕輕拍在白雪公主的馬股上,那匹傲嬌的小母馬打了個響鼻,繼而回頭瞥了她一眼,竟是一溜小跑就這麽去了,她只覺得那匹坐騎的眼神似乎通人性,透出了濃濃的看熱鬧之心,不禁暗罵了一聲有其人必有其馬。

一路上,兩個人並肩而行,閑扯著那些在大庭廣眾之下也無傷大雅的話題,像是無話不說的友人。天上的月亮既是被遮蔽了,他們走的又是少有人經過的暗巷,因此地上幾乎看不見那拉長的影子,只是偶爾某些小巷子裏會傳來痛苦的嗚咽和悶哼。

用越千秋的話來說,這叫做順手為燈節時期的金陵城治安做貢獻,清理了一下那些雞鳴狗盜之輩。

而周霽月見越千秋把那些財迷心竅劫財甚至想要劫色的家夥打昏之後不算,又解下他們身上的褲腰帶又或者其他外套把人捆成粽子吊起來,隨即還戳破人家手指,蘸著人家的血在腦門上寫賊或是盜字,她更是哭笑不得。

“你這是不是太過分了?賊盜也未必是天生的,有可能是生計所迫……”

“如果是平時,我教訓一頓也就順手放過去了,可眼下不同。剛剛你看見了,滿城那麽多姑娘媳婦成群結隊地走出來,萬一碰到某些壞家夥,被打昏了之後拖到暗巷,那就不是毀了一個人,很可能會毀了一個家!而且你沒發現嗎,咱們碰到的這幾個,眼神和嘴都很不好。要不是沒時間,我就直接把人丟衙門去了。”

本來就心情很糟糕的越千秋手腳麻利地把一個鼻青臉腫昏迷不醒的大漢吊上樹,卻又伸手在其臉上重重拍打了兩下,隨即又譏刺地笑了一聲。

“如果是七八歲的年紀,為了生活所迫,又找不到活計,偷個饅頭包子,又或者是在人身上偷點錢之類的,那麽還可以原諒。可這些在暗巷裏等著打人悶棍,不管可能致傷致殘致死,根本就只想著自己的家夥,遇上我們這樣的強龍,別說在這寒風裏頭被吊一晚上,額頭上被我寫上賊盜之類的字,就是被活活打死,那也是活該!”

周霽月終於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想當初她一路上京時,為了生計同樣是做過很多現在想想臉紅愧疚的事,包括偷了人家那一匹價值不菲的馬。

唯一慶幸的是,她遇到了越千秋,又跟著嚴詡學習讀寫,後來在白蓮宗重回武品錄之後,她更是想方設法找到了原主賠補。否則,如果她再一直漂泊下去,日後會因為仇恨偏激變成什麽樣的人,那就說不好了。

但大多數人即使窮困潦倒,好歹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底線的,他們這一路遇到的這幾個家夥卻不一樣,下手都極狠,不留任何余地,甚至有一個更是看到他們眉清目秀,還嚷嚷著要賣人去妓館娼寮之類的話,結果越千秋差點下狠手把人給閹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這會兒越發確定了一件事,越千秋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盡管不是正月十五正燈的這一天,但石頭山上的玄刀堂黑燈瞎火,確實顯得冷冷清清。一年到頭練武認字的弟子們,在這難得的狂歡夜中都出去玩了,這也是越千秋提早通知過的。畢竟,就在年前,如今的玄刀堂又從北邊收容了一些孤兒,比往日更加熱鬧。

在路上找了個小酒肆,買了兩葫蘆燙好的酒,越千秋順手找了間屋子進去拿了一盞油燈,隨即笑著對周霽月招了招手,兩人輕輕巧巧爬上了最高處點將樓的屋頂,在這寒風呼嘯的大冷天裏,兩個人竟是就這麽並排坐在了屋頂上吹風。

拿起酒葫蘆和周霽月一碰,越千秋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氣,哪怕酒液灑出來沾濕了大半衣襟,他都沒有在意,直到放下酒葫蘆之後,周霽月遞過來一塊帕子。

“別自認為身體好就不當一回事,快擦幹凈!否則回頭下去的時候該結冰了!”

越千秋笑了笑,也不扭捏,接過帕子掩在衣襟的那一攤水漬上,隨即方才輕描淡寫地說:“我就是想吹吹風冷靜一下,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有些事情哪怕是對爺爺,對師父,我也不敢拿出去說,再不找個人倒一倒,我就快憋死了。”

說到這裏,他就看著周霽月咧嘴笑道:“今天晚上得麻煩你當一下我的垃圾桶,讓我痛痛快快吐一吐那些垃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