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疑雲重重

盡管之前真的是靠兩條腿一路走到東陽長公主府的,但此時離開,越千秋當然不會再走著去晉王府。相較於皇宮到東陽長公主府,在他那飛檐走壁的腳程下,大約是連奔帶跑不到兩刻鐘的距離,可從這長公主府再到晉王府,那至少得大半個時辰,他兩條腿非跑斷不可。

夜深人靜之中,騎在馬上的他聽著得得得的馬蹄聲,心情不知不覺有些煩躁。然而,身下坐騎不是他發呆也能自動把他帶到指定地點的白雪公主,因此他也不敢太走神。

再加上今天已經冒出過一個蕭京京,東陽長公主府出現刺客,晉王府那飛賊是什麽路數卻說不好,哪怕這一系列事件仿佛都是劍指裴家去的,可他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萬一人家覺得到最後鬧出一個大事件,把他越千秋順帶一塊除掉,既能夠整死裴家,也能夠弄死他,如此一石二鳥呢?

帶著這種警惕不安的情緒,他一路風馳電掣不敢耽誤,最終平安無事地在晉王府門前勒馬。盡管此時貨真價實已經夜深了,但晉王府卻尚未關門。不但沒關門,門口還掛著兩個明亮的大紅燈籠,如果不是還站著四個一看便透著精悍勁頭的侍衛,那就仿佛過節一般。

還不等他開口詢問,門前守著的一個侍衛就奔上前來:“九公子回來了?”

牽過韁繩的同時,那侍衛又恭恭敬敬地補充說:“晉王殿下和英王殿下都吩咐過,請您回來之後立刻去征北堂。”

越千秋知道一會兒自己有的是打聽內情的機會,因此也不急著問那侍衛,點點頭後就快步往裏走去。穿過前院時,他便赫然發現,往日白天都並不常常巡行的那些侍衛,此時在這夜深之際卻是都出動了,個個玄衣帶刀,一片肅殺,在路過草叢時甚至一絲不苟地捅兩刀。

見到他走過來,人人按刀頷首行禮,卻無一人開口說話,越千秋雖說急著進去見那“舅甥”倆,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直到穿過這戒備森嚴的前院,進了垂花門,正準備加快腳步時,他方才發現這後院看似人沒這麽多,可建築物的陰影中,花前樹後,全都隱藏著一個個人,赫然是外松內緊。

如是經過層層防線,當他來到征北堂前,發覺裏頭竟是沒有說話的聲音時,已經是生出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長公主府那邊是進了刺客,別是這邊也並非飛賊,而是刺客吧?

小胖子沒經歷過北燕的腥風血雨,他卻是親身經歷過的。北燕那些無法無天的王公貴族,連北燕皇帝都敢行刺,連蕭敬先都曾經雙肩插刀。可在南吳,行刺朝廷命官的案子這百多年來都鮮有出現,刺帝刺王這種事就更不要說了,聽都沒聽說過!

就連北燕秋狩司之前策劃挑事,那也是栽贓陷害擄人,而不是以肉體消滅為目的。

想到這裏,越千秋定了定神,快步走到門前砰砰敲了兩下門。還沒等他敲第三下,大門就猛地被人一把拉開,露出的赫然是小胖子那張雙眼通紅,仿佛就要哭出來的臉。

越千秋當年還看到過小胖子屈膝下跪哭著認錯,如今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他這分明是哭過的樣子,他忍不住呆了一呆,下意識得脫口而出問道:“晉王出事了?”

小胖子緊緊咬著嘴唇,一把將越千秋拉了進屋,還往外頭張望了一下。等到重新掩上門,他不由分說拽著越千秋走到屋子深處,這才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隨即用極低極快的聲音說:“晉王殿下詐作被刺客重傷,然後把府中侍衛都調度了起來,卻只對父皇報了飛賊。我剛剛那樣子是裝給別人看的。”

越千秋登時心中一陣嘀咕。裝的?你眼睛撒了胡椒粉嗎,能那麽通紅?而且,那仿佛要哭出來的樣子也未免太像了一點吧?

雖說已經被越千秋知道,自己叫了蕭敬先舅舅,但小胖子這會兒還是挺注意的,沒有信口把那稱呼帶出來。見越千秋眉頭緊鎖,他沒想到越千秋看破了自己假戲真做,正要繼續解釋一下今天發生的事,卻沒想到越千秋突然瞅了他一眼。

“那晉王殿下人呢?又玩金蟬脫殼?他不嫌這一招用兩次實在是太刻意了嗎?”

“我還不至於翻來覆去只有那一招。”

聽到蕭敬先這找抽的閑淡聲音,越千秋眉頭一皺,隨即立時三步並兩步沖了過去。等到繞過屏風,看清楚那個躺在軟榻上的人影,瞅見他胳膊上那纏著的繃帶,還有那敞開的衣襟下頭,胸膛上那緊緊裹著的,少說一圈圈包了大約半尺寬的那繃帶,他不由得沉下臉。

“真的假的?”

“你別忘了,我還重傷未愈,只要刺客混進來,我當然不是對手。”蕭敬先擺著那種足以氣死人的理所當然態度,可看到越千秋因為重傷未愈四個字而登時眼神一暗,他反而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心軟,只要提一提舊傷,你立刻就不會這麽渾身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