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收買和反收買

金陵城中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仿佛黑雲壓城一般。趙青崖即將丁憂去位,裴旭不願意將首相之位拱手讓給越老太爺,而帝黨中堅鐘亮又跳出來和越老太爺爭奪主導,而越家姻親秦家被人指斥和北燕三皇子勾連……所有這些事件,讓朝堂之中無數想站隊的官員無比猶豫。

這可是非此即彼的大事件,如果在這上頭投錯注,那麽將來一輩子就完了!

然而,就在無數雙眼睛都在留意處在風波最中央的越家時,越家除卻越老太爺之外最受關注的越千秋,次日一大清早卻沒事人似的施施然出了門。

前一天他被很多人目擊到去了秦家,雖說在路上人就神秘消失,秦府門外的書生沒人看到他,可聯想到他玄刀堂掌門弟子的身份,足以讓人認為他憑借高來高去的本事進了秦府,見到了秦家兄弟。可如今秦家仍舊被人團團圍住,自然很多人都相當好奇他這會兒的去向。

而越千秋這一次也沒有遮掩行跡的意思,在眾多眼線的親眼目睹下,他帶著幾個伴當直接來到了麗水園。很快,一個消息就飛速散布了開來。

越千秋親自出馬,借來了皇家別院麗水園,而蕭敬先這個武英館山長連同武英館那些學生,則是兵分兩路,一路請來了金陵城最好的大廚——永寧樓的劉一刀和天水居的趙慶水,一路請來了最好的戲班德天社,將在此擺三天的流水席,唱三天的大戲!

昨天白蓮宗宗主周霽雲方才被鐘亮爆出查無此人,乃是其妹周霽月冒充,今天武英館上下就在滿城風雨的當口如此高調慶祝一樁無關緊要的“交流”勝利,怎不叫人瞠目結舌?

麗水園中即將三日狂歡的消息一經流傳,也不知道多少人一片嘩然。

有人嗤笑秦家自詡為越家的姻親,如今秦家明顯已經是岌岌可危,一貫和秦家兄弟走得頗近的越千秋卻還只顧著自己縱情享樂。但是,更多自覺了解越千秋這個人的,卻完全不信越千秋會真的不管秦家死活。

絕對有陰謀!

於是,本來就是無可奈何,硬著頭皮接受了這筆生意的德天社,就再次遭到了各方面的施壓,全都是逼迫他們打探麗水園那邊的虛實。而其中的重點,就是打探蕭敬先和越千秋是否金蟬脫殼,借著狂歡為由,悄悄脫身到外頭攪動風雲。

不過一個上午,還沒進麗水園的德天社班主尚雲兒簡直是焦頭爛額。因為除卻那些明裏暗裏的要求,如裴家這等素來強勢的,甚至直接要求往他的德天社中塞人,混進麗水園中打探虛實,他叫苦不叠的同時,卻又深知他根本無力拒絕裴氏這種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

別看他平日裏遊走於權貴之間,長袖善舞,瀟灑自如,可他不過是一個從頭牌戲子到自己立山頭組班社的昔日名伶而已,哪裏就真能扛得住那些權貴?自忖這種要求拒絕不得,否則日後在金陵寸步難行,他只能低聲下氣一一答應下來。

因此,夾帶了各方難以拒絕的人士硬塞進來的七八個人,將一個比從前人員暴增三分之一的德天社帶進麗水園時,尚雲兒言行舉止無不戰戰兢兢,在這明明是初冬的日子裏,只不過緩步行走,他竟硬是捂出了通身大汗。

尤其是被人領著走過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小路,見到那個在亭子前對幾個少年指指點點說話的青年,他更是大氣不敢出。蕭敬先在民風彪悍的北燕尚且被人稱之為妖王,又在叛逃到大吳之後混得風生水起,此等不講道理的人,哪裏是他能夠得罪的?

然而,將近不惑之年的尚雲兒只希望蕭敬先能夠忽略自己,卻沒想到那個理應是蕭敬先的青年突然撇下四周圍那些少年,把目光轉向了他,緊跟著,竟是指著他對旁邊一個身材挺拔,容貌俊秀,可此時卻顯得有些懶洋洋打不起精神的少年問了一句。

“千秋,你聽說過這位尚班主的傳奇嗎?”

越千秋今天是純粹來混吃混喝的,聽到這話,再看到尚雲兒那佝僂著腰,極度小心翼翼的樣子,他不知道蕭敬先幹嘛拿這位德天社的班頭開涮,但還是順著那口氣問道:“哦,我平時不太看戲的,什麽傳奇?”

“尚班主從前是慶雲社的頭牌,可惜遇人不淑,被班主當成搖錢樹使勁壓榨,不但所得極其微薄,甚至還把他出賣給某些權貴。他忍辱負重多年,這才最終拿到了老東家的把柄,隨即和賞識他的一位恩客聯手,把那位狠毒殘酷的班主給送進了大牢。那種烏漆抹黑的地方,哪裏是養尊處優的老班主能呆的?人當然是不到十天半個月就一命嗚呼。這時候,尚班主卻堅決不肯接慶雲社的爛攤子,一面堅稱不能謀奪老班主的心血,自己卻另起爐灶,拉了一大批老人過去。現如今,金陵好像沒有幾個人記得,當年風光一時的慶雲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