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信物和密書

“嗯,你太聰明了。”

知道蕭敬先這種人輕易瞞不過,越千秋也沒有推說不知道又或者拐彎抹角。他一屁股在蕭敬先面前坐下,隨手攪亂了棋局,這才非常坐沒坐相地趴在了這張小方桌上:“慶豐年認定是從前就離開神弓門外出行走的天才小師妹,反正就算不是,是神弓門的手法卻差不離。”

“我想也是如此,怎麽都不可能是北燕那邊神弓門來的人,徐厚聰還沒那麽邀功心切,我手裏又沒有他的把柄,他大費周章殺我毫無意義,而且他該知道這樣畫蛇添足,不但討好不了新主子,而且很可能把好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給毀了。”

蕭敬先沒理會越千秋的攪局,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裏那一枚黝黑的雲子,隨即似笑非笑地看著越千秋。

“可是,如果一個曾經出身神弓門的天才弟子,卻不顧你爺爺對武人的苦心維護,不顧你對神弓門剩下那些弟子的好心照拂,就這麽沒頭沒腦跑來射我一箭,那麽你覺不覺得,哪怕你們爺孫倆在武林人士心目中形象不錯,卻還是有人不買賬?”

“如果你要把行刺你的原因推斷得那麽復雜,那隨便你。”越千秋仿佛無所謂似的,拿著一粒雲子在手中上下拋投著,反唇相譏道,“就和我們跑去北燕遭人冷眼一樣,北燕人在南邊同樣是人人喊打,更何況是你這麽一位高官顯爵的晉王?只射你一箭算客氣了!”

“呵,照你這麽說,我將來出門都要掩面而走?”

“誰讓兩國交兵,每次都是北燕先打過來?”

“你說得好像吳軍就那麽安分守己似的。我承認此前數次大戰都是北燕先打,可邊境上那些小摩擦,甚至縱軍屠戮邊民,無論北燕還是南吳都好不到哪去,有幾個將卒手裏沒有染上平民的鮮血?”

“所以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該統一了!”

唇槍舌劍了幾句過後,蕭敬先到底知道越千秋的脾氣,沒覺得繼續口舌之爭自己能占據上風。更何況,就算占據了上風,那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隨手把黑白雲子一顆顆分開,隨即收入兩個不同的缽中,嘴裏卻說道:“兩國之爭和這弈棋之爭又像又不像,像的是全都要圈地,地多地少很大程度上就決定了輸贏,可不像的是,真正的兩國之爭,卻並不是非黑即白那麽簡單。”

他擡起頭來看著越千秋,沉聲說道:“千秋,等到了金陵之後,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起查一查,我那個小外甥的下落。”

越千秋還沒來得及拒絕,手中就被人塞了一樣東西,他低頭一看,卻見是一把不過中指長短的連鞘小劍。盡管顯然不具備什麽殺傷力,可當他將其從鞘中拔出時,就只見這小劍寒光閃閃,竟然不只是單純的飾品。他信手將其夾在手指中,做了個突刺的動作,隨即一笑。

“幫你找外甥……那倒不是不能商量,可我要是到了金陵之後還和你走得那麽近,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不得猜我這是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然而,他不過是隨口一答,卻只見蕭敬先竟是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面上寫起了字。這種說話方式,他自然再熟悉不過,偏偏此時蕭敬先一面寫,一面漫不經心地說:“你如果想要洗脫北燕小皇子的嫌疑,最好幫我這個忙。”

然而,嘴裏這麽說,蕭敬先在桌子上快速寫的字卻大不相同。那是幾家越千秋耳熟能詳,在金陵名氣頗大的老鋪——胭脂水粉、首飾布匹、酒樓飯館……總之從交通達官顯貴,名門閨秀,到打探市井消息的產業,竟是一應俱全了。

而蕭敬先寫完之後,將這些字信手抹去,又加了幾個字:“出示信物,奉你為主,莫不相從。”

這就是蕭敬先從前說的,早就把人派遣到了吳國之後,經營出來的局面?其中有些還是百年老店,竟然就這麽無聲無息換了主人?

越千秋不禁看向了手中之前當作是玩物又或者暗器的小劍,心想蕭敬先真是深通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這八個字的真理。這份大禮實在是送得太豐厚。而且,這些東西交到他手裏,他少不得也要查一查,那些是否和北燕諜探有關聯。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沒好氣地說:“你這是懇求我,還是威脅我?”

嘴上說一套,他也順便把手指伸向了那個茶盞,蘸水之後在桌子上寫道:“為什麽?”

這一次,蕭敬先沒有寫字,而是好整以暇往靠背上舒舒服服一靠,慢條斯理地說:“我信得過你,信不過別人,哪怕你爺爺,畢竟也是官場混跡多年的老油子,有事他必定會先考慮自己,考慮大吳,然後才是我。小千秋,別忘了把你從上京帶出來,我也算是幫了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