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蒞臨大名府

盡管蕭敬先一度被越千秋打昏,但身體的本能再加上劇烈的疼痛,他醒得非常快。然而,他縱使自制力再強,也比不上大夫的手段,哪怕想好好看一看那位奇怪的大夫如何為他診治,可是,在麻藥以及各種藥物的合力作用之下,他最終還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在這種非常深層的昏睡之中,他只覺得自己連一根手指頭都幾乎控制不了,只隱隱感覺到有人喂食,有人為他擦身把尿……換成別的時候,也許他會羞憤欲死,可在那種一切都仿佛是夢境的環境之中,他的每一點意識都是片段的,跳躍性的。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身下墊著厚厚的皮褥子,整個人似乎正在微微顛簸。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在行駛的馬車裏,他不免轉動眼睛四下張望,旋即就發現一旁正歪坐著一個少年。少年正靠在板壁上,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赫然香夢正酣。

發現車廂中沒有第三個人,蕭敬先挪動了一下,發現手指和腳趾還能動,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盡管他曾經在那次越千秋動刀割肉的時候說過,哪怕日後兩只手再也動不了也無所謂,可他能夠丟下那一身苦練的藝業,卻不想後半輩子就癱瘓在床要靠別人伺候。

因此,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純粹促狹地叫道:“老太爺來了!”

“啊!”越千秋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東張西望。等發現蕭敬先已經醒得炯炯的,此時此刻正躺在那兒笑吟吟看他,他不禁氣不打一處來,撲上前去就想去掐人的脖子。等意識到那還是個傷員的時候,他那手已經直接掐上去了。

他到底還是象征性地掐了兩下,惡狠狠地叫道:“叫你嚇我!”

“誰讓你口水都流出來了?”蕭敬先一點都不在乎越千秋這不敬的舉動,似笑非笑地說,“想不到你真的那樣怕你爺爺,瞧著他是個挺和善的老頭。”

“不許叫老頭!”越千秋斥了一句後就擡手擦了擦嘴角,等看到蕭敬先那得逞的微笑,他才知道再次上了當,立刻松開手往後一坐,隨即沒好氣地說,“再說,如果不是爺爺,你能這麽安安穩穩坐馬車回金陵?一路想圍觀你的官員要多少有多少!就連外頭的馬夫,也是爺爺特意安排的,就為了讓你這家夥的德行不至於傳出去!”

蕭敬先沒在乎越千秋的揶揄,笑了一聲,隨即想要坐起來,卻不慎牽動了傷口,當即輕輕吸了一口氣。越千秋終究還是上前幫了他一把,他最終坐直身子後就開口問道:“這是到了哪兒?走了幾天?”

“就快到大名府了,幸虧你醒了,否則之前一路能推說你鞍馬勞頓不會客,到了大名府卻擋都擋不住。”越千秋頓了一頓,這才嘿然笑道,“至於你,姚先生給你下了一劑猛藥,先是給你放出了藥毒,然後給你好好大補了一下,你這一睡就是八天,吃喝拉撒全都是靠人伺候,前兩天還包著尿布呢。”

蕭敬先,你也有今天!

見越千秋那幸災樂禍的樣子,蕭敬先頓時臉色一黑。縱使他可以毫不在意地扮成女人招搖過市,可男子漢大丈夫卻淪落得那般光景,縱使他也實在是頗為惱火。然而,他的怒瞪對越千秋卻談不上什麽震懾力,他就只見少年動作敏捷地鉆下了馬車,顯然去稟報他醒了的事。

他舉起雙手仔細看了看。不過幾日功夫,原本蒼白得甚至能看見青筋的雙手,終於有了些血色,尤其是泛青的指甲蓋裏也多了正常的肉色。他不自覺地握了握拳,哪怕沒有太大的力道,可和從前那會兒服藥與不服藥時的巨大差別不同,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確實正在恢復。

而當蕭敬先凝神感受內息時,就更加松了一口氣。原本感覺到甚至有些幹涸,每一次運功都仿佛是在竭力壓榨最後一點余力的經脈之中,雖說內息如同涓涓細流,但卻真真切切地在運行著,每一次沖刷過經脈,都給他一種自己正在恢復的安心感。

他不知不覺輕輕勾動了一下嘴角,暗自說了一聲謝謝。

至少那位看上去就是九尾狐級別的越老大人,並沒有覺得廢掉他蕭敬先的武功,就是把他牢牢拴住的最好手段,而是給他找了一位非常高明的大夫。從這一點來說,他沒有看錯人。

很快,他就只見車簾微動,卻不見越老太爺又或者嚴詡,而是越千秋獨自竄上了車。少年盤腿在他旁邊一坐,這才好整以暇地說:“爺爺和師父都知道了,只不過這會兒是在路上,特地過來和你說話太紮眼,所以讓你繼續休息,養精蓄銳。”

他微微頓了頓,這才笑眯眯地說:“爺爺還說,你到了大名府繼續裝柔弱也沒關系。畢竟,大名鼎鼎的昔日妖王,扮什麽像什麽,千變萬化才是應該的,讓人家好好去猜吧。當然,若是遇到瞧不起你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