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好大的餅,好大的胃口

到了北燕這麽多天,上京城對於甄容來說,已經不再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然而,他還是不喜歡這裏,哪怕他很早就能說一口流利的北燕語。

他一路行來兜了幾個圈子,又將馬寄放在一處車馬行,如今一路緩慢步行,哪怕置身繁華街市,四周圍有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各種各樣拉家常又或者爭執等等喧嘩,可他只覺得這一切都和自己沒有半點關系,有的只有寂寞和煩躁。

然而,甄容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中卻知道,他答應越千秋單獨走這一程,不但是為了引蛇出洞,還是想試一試,師父又或者師門的其他長輩,教導過他武藝的那些長輩會不會留下些什麽訊息,又或者親自出面和他聯絡。

哪怕這很危險,可他就是沒法放下那種期待和僥幸。

當他漫無目的一般在好幾條大街晃了一圈後,結果卻又一次讓他失望了。

就和上次出來時一樣,仿佛他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似的,沒有人理會他,甚至連那些盯梢尾隨的探子,也似乎被他完全甩掉了似的,他幾次運用高超的身手突然急速變向繞到後頭,卻沒有發現半個可疑人。足足半個時辰之後,他終於徹底丟下了那點奢望。

如果今天換成他繼續守在天豐號門前,越千秋出來,保準行走間就會釣出無數人來!

師父親自去找嚴詡,應該答應了不少條件,付出了不少代價,最終把他送進了使團,可這有什麽用?他什麽忙都幫不上,什麽事都做不了,而肩頭這一個他曾經感到恐慌的紋身,北燕皇帝親眼看到卻根本無所謂,後來又遇到一個故弄玄虛的家夥,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如今看來,他從前因為這個印記而生出的驚懼不安完全只是笑話!

想到這裏,甄容環顧左右,突然挑了一家看上去生意不好的二層酒樓,直接闖了進去。

盡管他那身衣衫因為在屋檐上躺過,後背顯得皺巴巴臟兮兮的,但看到他那氣度和容貌,上來迎客的夥計卻也不敢怠慢,等聽說人是來喝酒的,立刻更是滿臉堆笑把人送上了二樓。

四下裏一看,挑了一處周圍幾桌並沒有其他酒客的臨窗位子上坐下,甄容就直截了當地說:“上最好最烈的酒。”

“那客官要什麽下酒菜?咱們這兒有……”

“不要下酒菜!”

那夥計聞言一愣,瞅了瞅甄容的神態立時恍然大悟,連忙賠笑道:“好好,公子請稍等。”

當一個小酒甕連著一個小碗一塊送來,那夥計還沒來得及給酒甕開封,就只見甄容一把將酒甕搶了過去,三兩下捏碎泥封打開蓋子,竟是也不用酒碗,直接咕嘟咕嘟往喉嚨裏倒去。饒是夥計見多了酒鬼,這樣急吼吼的喝法卻還是少見,當下不由得在心裏暗嘆一聲。

果然就和剛剛他猜到的一樣,是個借酒消愁的傻小子……

這種人一般是不缺錢的,可夥計本著做生意的原則,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小心翼翼試探一下酒錢的問題。誰曾想,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只見甄容放下了酒甕,隨手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徑直拍在了桌子上。

瞧見那是一枚銀燦燦的銀錢,他登時一喜,可等伸手去拿時卻變了臉色。

那豎著的銀錢竟一半深深嵌入了桌子!這個看似借酒消愁未經世事的小子原來是個高手!

夥計有些不安地吞了一口唾沫,終究沒敢再說什麽,等他躡手躡腳退下,再上來時,卻是又抱了個小酒甕。果然,等他把酒甕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就只見甄容突然伸手一拍,酒甕紋絲不動,可剛剛深深嵌入桌子的那枚銀錢卻是跳了起來,向他飛了過去。

“不用找了。”

聽到這句異常豪闊的話,夥計慌忙一把接了那銀錢在手,卻是再也不肯留在這桌子旁邊多呆,點頭哈腰地說了一聲謝公子賞,一溜煙跑了下去。

直到這時候,甄容方才深深舒了一口氣,剛剛那喝酒如喝水的狂態暫斂,可還是一碗一碗往肚子裏灌酒,不消一會兒,之前那第一個小酒甕裏的酒就被他喝得幹幹凈凈。他也不忙著開第二甕酒,只是坐在那兒直發呆,直到一個人突然坐在他的面前。

當那人擡起頭時,他就冷冷問道:“我好像沒有邀請人來和我同座吧?滾!”

盡管面對如此冷硬的態度,那人卻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而是笑吟吟地說:“公子聽我說完話,再趕我走也不遲。”

“不用了,我不想聽鬼話。”甄容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一拍桌子道,“我數到十,你再不走,別怪我把你直接扔下樓去!一……”

“公子既然在這兒借酒消愁,為什麽不肯聽我把話說完?你在南朝不過是一介身世不明的武人,在使團也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隨員,何必跟著別人一條道走到黑?我知道,公子對之前那什麽蕭王孫的說法恐怕並不認同,可你要知道,北燕這邊絕後的皇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