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狼來了

半道上這段絕對不算小的插曲,就這麽輕輕巧巧平息了。

越大老爺雖說沒出面,可越千秋和嚴詡的聲音那麽大,他耳朵又不聾,當然聽得清清楚楚。盡管他並不是倨傲輕慢的性子,之前就連護衛將軍吳鉤也能和他說得上話,斷然沒有不能露面見汪靖南和徐厚聰的道理,可越千秋和嚴詡既然那樣聲稱,他就不會多事了。

他如今最覺得棘手的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昔日蘭陵妖王故意和吳朝使團表現得如此親近,這到底是什麽原因?

如果僅僅是因為越千秋之前和他悄悄說過的與秋狩司有私怨,這並不能完全說得通。要知道,蕭敬先在從前率軍平叛時,也曾和以為他是皇後親弟,故意示好的叛軍頭頭飲酒盡歡,結果卻談笑間取人首級,而後死士突擊,硬生生將數量在五倍以上的叛軍打得大敗虧輸。

盡管不像越大老爺那樣在鴻臚寺浸淫數年,也不曾飽覽那厚厚一疊經過前方諜探以及各次使團千辛萬苦打探來的北燕官員履歷,可越千秋到底在行前經過老爺子的緊急填鴨式培訓,塞了不少人物信息在腦子裏,所以越大老爺擔心的,他也不是沒想過。

可此番是蕭敬先這位晉王主動表示同行,他還能有什麽說的?自打知道人是那位蘭陵妖王,他哪敢隨隨便便回絕人家,這又不是在吳朝他有爺爺和長公主雙重靠山,皇帝也明顯挺著他的時候了!

托蕭敬先同行的福,秋狩司竟然真的還來了抵充三萬兩銀子的三千兩金子,非常招搖地足足裝了兩匹馱馬。

如今已經固定的牌搭子小猴子充分汲取之前的教訓,咂舌歸咂舌,卻沒敢多問一個字。而越千秋當然就更不會問蕭敬先,那個刺客和秋狩司的人放了沒放,只是非常爽快分了一半給蕭敬先當勞務費,對方也沒客氣,痛痛快快收下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越千秋麻將照打,閑侃照舊,時不時還猶如好奇寶寶似的,詢問蕭敬先各種北燕民俗民風。

而嚴詡幾次三番想把話題拐到那位平安公主,全都被他岔開了。

這天傍晚,私底下只有師徒二人的時候,嚴詡忍不住抱怨道:“那家夥嘴上沒個把門的,問他什麽都會答,這麽好的套話機會,你幹嘛攔著我?”

“人家看上去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架勢,可問題是,那可是蘭陵妖王,真的會隨隨便便吐露一大堆情報?小心一點不是壞事。”

越千秋三言兩語堵了嚴詡的埋怨,可私底下卻捏了一把汗,可想想上京在即,自己之前瞞著嚴詡的事遲早人會知情,他也不得不打打預防針。

“總之,情勢瞬息萬變,師父你可千萬要冷靜!”

嚴詡不滿地冷哼道:“用得著你提醒我?之前我過邊境的時候還不是沒露出半點破綻?”

說起來還是北燕太大,和吳朝之間的邊境線太長,他都不知道越小四到底在哪處邊境窩著,就算脫團也沒辦法去找人,還不如好好在使團裏窩著。如此一來,那個賊機靈的家夥知道他是副使,說不定還會想到辦法和他接洽。

不過,自從見到失去母親的諾諾,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再見越小四時,該怎麽安慰人。

你媳婦雖說去世了,但大吳有的是芳草?呸,這不符合他嚴詡說話的風格!

越千秋一看嚴詡那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知道人大約在想什麽,所以分外慶幸自己沒和師父提,說是自己早就收到過越小四的那封信。否則按照嚴詡的性格,插翅也要立刻飛到上京城找越小四,哪裏還受得了如今這每天行四十裏的慢慢吞吞速度?

一路北行了將近一個月,眼看快到上京,這天一早,一晚上有點小失眠的越千秋伸著懶腰一出屋,就看到晉王蕭敬先居然背對他站在門外。

雖說因為他往這次的使團裏塞了慶豐年、甄容和小猴子三個,以至於裴旭故意挑刺,隨從他索性一個都沒帶,可嚴詡卻至少帶上了東陽長公主精挑細選的四個護衛,老爺子也不可能不往使團塞人,可這會兒這些人呢?竟然就讓蕭敬先這麽闖進來了?

心裏這麽想,他卻裝糊塗地問道:“晉王殿下這麽早起了?”

“不早了!今天傍晚就能到上京,我就算再招搖,也得和你們保持點距離,這會就得先走了!”

見越千秋頗有錯愕,蕭敬先就似笑非笑地說:“之前之所以宴請你們,後來又硬是同行一路,是因為我聽一個有意思的家夥說,他上次去南朝出使的時候,很冤枉地挨了某位老大人一巴掌,全都是因為一個七歲小孩惹出來的禍,所以我很好奇,就來看看。”

如若不是心態極好,再加上如今練武多年,能夠竭力壓住這會兒本應該激烈跳動的心臟,越千秋非得露出破綻不可。正因為如此,他忍不住在心裏大罵越小四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