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燙手山芋

盡管裴旭心中對皇帝所言之事半點都不相信,可是剛剛的教訓已經讓他不敢再隨隨便便開口質疑,免得在皇帝面前那不分青紅皂白,以大欺小的印象越來越深。他少不得拿眼睛去看趙青崖,期冀這位當朝首相站出來質疑此事。

趙青崖也確實站出來了,可和剛剛裴旭相比,他的說辭,卻非常溫和:“皇上,臣等三人剛剛才到,是否能請越九郎原原本本說明一下昨夜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旭這個世家子弟出身,仕途一帆風順的容易撩撥,趙青崖卻不好對付,因此越千秋才懶得多費勁,想都不想就打太極道:“人都交給武德司和刑部總捕司了,還是請沈大人和杜捕頭說吧。”

他一邊說一邊捂著嘴打了個呵欠,就差沒有伸懶腰了。可對於他這憊懶樣子,皇帝非但沒有責備,反而對陳五兩吩咐道:“你讓人給所有人都搬一把椅子來。”

只要是長時間議事,宰相素來在禦前有座,但其他官員就未必有那樣的待遇了,而此時皇帝特意吩咐是所有人看座,自然惠及在場每一個人,包括三個年紀相仿的少年。李崇明不由得偷瞥了越千秋一眼,見其沒事人似的,還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不禁心情復雜。

這位越府養孫,到底憑什麽在皇帝面前如此有臉面?

因為搬椅子的緣故,一直等到其他人都坐下了,沈錚方才開始陳述。然而,他畢竟是昨夜先被韓昱絆住,直到接手了那個光頭大漢,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此時自然而然也是滿腹按捺不住的火氣。

可他這一次卻不敢沖著越千秋開炮了,因為如果越千秋昨夜反一反,把罪魁禍首送去刑部總捕司,把小雜魚送給他,那麽只要這六年和武德司矛盾越來越深的刑部總捕司操作一二,他私募人手,大逆不道的這個罪名根本別想摘掉。

“越影先生把那設伏截殺神弓門弟子的主謀金阿七送到了武德司,臣和韓知事用了最猛烈的酷刑和三人份的秘藥,這才從其口中撬出,他是北燕秋狩司副使樓英長的心腹,一直都以武德司暗哨的身份,在金陵大肆招攬人手。因為組織明確,上下嚴明,麾下竟是信之不疑。”

把這個事實原原本本說出來,沈錚只覺得臉上發燒,可卻萬萬不敢有半點矯飾:“只是此人顯然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在問出他屬於樓英長直轄以及招攬人手之後,他就清醒了過來,臣和韓知事此後想盡辦法訊問,卻是再也沒能問出一個字,還得防著他自殺。臣實在是無能,不曾察覺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更使得武德司之名被人冒用,實在罪該萬死。”

離座而起的他免冠叩首,心裏很清楚,他早就把越千秋得罪死了,如今落了這麽一個天大的把柄在人手裏,越千秋卻又和韓昱交好,如果皇帝只追究失察,他這個都知降職是最輕的處罰,如果重一點,丟官去職回家養老都不奇怪。

如果是換成從前太後在時,常有大臣動輒得咎的那會兒,他這顆腦袋絕對是保不住!所以與其推脫責任,不如爽快認承下來,也許還能換得體面下台。

而沈錚說完,杜白樓從容起身,拱了拱手道:“那些被金阿七招募的人手,原本大半是金陵城中的青皮地痞,不但接受了非常嚴苛的訓練,而且賞賜非常豐厚,但因為金阿七很少放他們回去,所以竟是一直都沒有泄漏。據那幾個人透露,金阿七馭下嚴厲,恩威並重,所以他們從來沒懷疑過人並不是武德司的。說到之前那場截殺,他們無不捶胸頓足,而且……”

稍稍一頓,杜白樓終究還是實話實說道:“除卻昨夜之事外,他們還曾經冒名武德司,做過其他非同小可的事情。”

這時候,除卻早就知情的越千秋和皇帝,其他人全都面色大變,就連越老太爺也皺了皺眉。為免多事,越影昨晚就沒離開過武德司,他是貨真價實不知道昨晚的具體經過。

一貫冷靜的沈錚此時此刻面如白紙,平生第一次深深懊悔當初趁著刑部總捕司整頓擴充眼線。想來正因為此事有風聲透出去,所以那些地痞混混之流才會對所謂的武德司招募人手信以為真。而他的麾下恐怕還出了其他問題,這才會讓金阿七之流被視而不見。

“杜大人,他們還幹了什麽?”越千秋一臉純粹好奇的模樣,“難不成他們還敢冒名武德司,打探朝中大員的陰私不成?”

他這話剛出口,杜白樓就幹咳了一聲。這下子,越老太爺想起了當初吳仁願也曾經利用刑部總捕司做過類似的事情,甚至還在狗急跳墻之際拿出來要挾人,他不由呵呵笑了一聲。

“杜捕頭,難不成還被千秋猜對了?”

他根本就不是猜,而是知道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