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路癡師侄兒

盡管那樵夫的話說得沒頭沒腦,但嚴詡和越千秋師徒都是聽大太太說過事情始末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嚴詡立時眉頭倒豎:“什麽賣身契?白家人是吃了狼心豹子膽了,這樣恬不知恥?”

剩下的三個孩子一開始搞不清楚狀況,可聽到嚴詡這話,最聰明的戴展寧旋即恍然大悟。

而越千秋見那樵夫愣在那兒,他就哭笑不得地解釋道:“大叔,我們不是白家的人。白家老夫人去世之前,把她收留的那些孩子都托付給我家大伯母了,所以我們是過來接人的!”

“大伯母……這麽說,你們是越家的人?”那樵夫不可思議地看看四周圍的三個小孩子,隨即又看向了嚴詡和越千秋,登時丟開了剛剛的敵意,快步沖到嚴詡馬前,一把抓住韁繩道,“我就是想去金陵見越大太太的!白家莊子裏那些孩子被人看住,只有我翻墻出來……”

聽到這消息,嚴詡更加火冒三丈。而越千秋卻不由暗自嘀咕,索性明明白白問道:“大叔,雖說我們迷路了,可按照大體方向,你撞見我們的那地方,好像不是去金陵的路!”

被越千秋捅破這一層窗戶紙,那樵夫面色不禁有些尷尬。見他如此表情,嚴詡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上當了,而比他更心直口快的劉方圓則喝道:“好啊,你還敢胡說八道耍我們!”

“不是不是!”那樵夫立時連連搖手,足足好一會兒,他才囁嚅道,“我這人天生路癡,常常是四處轉悠著就迷路了,我知道這不是去金陵的路,但這條是往去金陵官道最近的路,等上了官道就不大會迷路了……”

饒是知道此時此刻不是取笑人的時候,周霽月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就連戴展寧也不禁莞爾。至於越千秋,他直接笑得趴在馬脖子上。

眼看好好一樁很嚴肅的事情演變成了眼下這鬧劇,嚴詡不禁好生無語,當下就氣急敗壞地喝道:“那不是說,路癡得像你這樣,找不到白家那莊子?”

樵夫慌忙解釋道:“找得到,找得到,我出來的時候一路做了記號!就是為了防止到時候找不到金陵城,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才一路留下了各種各樣的記號,少說也有幾百個……”

面對這麽個越解釋越奇葩的家夥,越千秋簡直不忍直視。而嚴詡也已經沒心情呵斥他了,只能有氣無力地吩咐道:“好好好,你不用多說,前頭帶路。記住,要是耍花招,別說我了,單單這三個小家夥就能讓你好看!”

看到周霽月和劉方圓戴展寧撤了包圍圈,回到了各自的小馬上,動作矯健,身手敏捷,樵夫不禁和自己教的那十幾個孩子暗暗做了做比較,隨即得出了一個令人沮喪的結論。

雖說這兩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年紀都很小,可單憑他看到的這些,就比自己教的那些孩子強……

真沒想到,如今世家子弟還有人肯習武,反倒是他們這些曾經的武人,卻不能名正言順地練武,這是什麽世道!

越千秋看到樵夫耷拉著肩膀走在前頭,他突然開口問道:“大叔,還沒請教尊姓大名呢?還有,既然你也曾經在白家莊子上住,又替那些孩子打抱不平,你莫非也是武林高人?”

盡管覺得那樵夫多半是被武品錄除名的門派中人,但越千秋左邊是白蓮宗準宗主的小丫頭,右邊是玄刀堂被俘那對將種的兒子,身後是不日就要正式當玄刀堂掌門的嚴詡,他理所當然地把“曾經是武林高人”的“曾經”兩個字給拿掉了。

這裏有一堆曾經的武林高人及其子孫啊……畢竟被除名就不能說是武林人士了。

至於恭維人家是高人嘛……恭維又不要錢,多說好話好走路!

可就是這樣小小的文字遊戲,那樵夫佝僂的身子卻漸漸挺直了。他回頭感激地看了一眼越千秋,這才憨憨地笑道:“我叫孫立,武林高人算不上,就是從小跟爺爺學過一些功夫。我爺爺曾經是玄刀堂出身的,後來和師兄弟鬧不和就一氣離開了,可從來沒忘自己的出身。”

咦?

這次不但越千秋驚訝世界太小,嚴詡和劉方圓戴展寧也不由得來了興趣。劉方圓就搶著問道:“你爺爺是玄刀堂什麽輩數的?”

孫立不大明白劉方圓為什麽問這個,可想到對方是素來對武人抱持同情心的越家人,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我爺爺是靜字輩的。”

此話一出,嚴詡先是呆了一呆,隨即放聲大笑。而劉方圓興高采烈,剛想說自己的父親是靜字輩的,手臂就被戴展寧一把抓住狠狠捏了一下。想到父親和戴叔叔如今還在北燕,這事不能隨便宣揚,他不由心情抑郁,只能悶悶不樂地低下了頭。

而越千秋不用掐指算,就發現自己竟然成了師叔,一時心情異常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