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千呼萬喚始出來

果然來了!

越千秋知道今天這場拜師宴也就和鴻門宴差不多,可縱使是他,也不大清楚老爺子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所以此時吳尚書果然發難,他反倒覺得精神一振。

一旁的越秀一剛剛才領教過越千秋的膽大妄為到極點,現在看他又一副興致勃勃,或者說躍躍欲試的架勢,他忍不住暗自犯嘀咕。

這明明是越千秋拜師的大好日子,怎麽看這架勢反而還希望出事似的?

越老太爺眯縫的眼睛完全睜開了來,竟是氣惱地一拍扶手站起身,一時仿佛和吳尚書比起了誰的眼睛瞪得大:“姓吳的,你這是成心搗亂是不是?”

“是又怎麽樣?否則你越太昌有這麽大的臉面,下了請柬就能把我請來?”

“好,真是好極了!你是說,你今天到我越家是成心尋釁挑事的?”

越老太爺說到這裏,不等吳尚書打斷就往四面八方一拱手道:“各位全都給我做個見證,別回頭讓他在外頭大肆汙蔑,說是好端端的我越家掃帚迎客!來人呐!”

這神展開看得越千秋瞠目結舌,幾乎以為下一刻越影真的會帶著一大堆拿著掃帚的家丁沖進來,那畫面他真是不敢想象。

吳尚書到底不是那戰鬥力為負數的戰五渣,突然劈手就重重摔了一個杯子:“你敢?”

“怎麽,摔杯為號?如果這不是在越府而是在吳府,屏風後頭是不是能沖出一大堆刀斧手來?可你別忘了,這是我家,不是你家,容不得你放肆!”

越老太爺毫不客氣地調侃了兩句,隨即吩咐道:“記下,刑部吳尚書摔了我越府一個官窯青瓷茶盞,帶蓋子的!”

越秀一實在憋不住了,可想笑卻又不敢,只能背轉身去鼓起臉頰拼命把這笑容蓋下去。

而吳尚書卻被氣得險些發瘋:“越太昌,你這個不學無術的老兒,養的孫子也一樣是牙尖嘴利,哪有半點讀書向學之心!邱楚安乃是名聞金陵的名士,卻被你家兒孫羞辱,你現在還附庸風雅辦什麽拜師宴,簡直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哦,敢情吳尚書你是替邱楚安來討公道的?好啊,我還沒問罪他呢,他倒是敢惡人先告狀!你姓吳的從前也是寒門出身,因為是涇陽人,難道對外不是聲稱涇陽吳氏?既然這樣,我越太昌的兒孫自稱白門越氏有什麽問題?”

說到這裏,越老太爺重重冷哼道:“除非天底下讀書人死絕了,否則那邱楚安就是沽名釣譽,徒有虛名,品行低劣,不堪為人師!哼,我看之前上我越家鬧事的那些讀書人,也是你挑唆來的!”

先是越千秋,然後是越老太爺自己,少的上完老的親自捋袖子上,吳尚書簡直七竅生煙。

他和越老太爺是死對頭,除卻朝廷公務,私底下的飲宴誰都知道千萬別把兩人一塊請來,所以兩人竟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場合碰頭。被這麽連番一擠兌,他終於被沖昏了頭腦。

“越太昌,你別得意,等你尚了東陽長公主之後,你們越家人的仕途也就盡了!”

此話出口的一瞬間,越千秋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緊張,而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下子,老太爺為什麽裝病,以及這麽鬧騰的一部分理由,他終於算是明白了。

然而,相比越千秋的相對淡定,五福堂內的其他人卻是一片死寂。

越二老爺和三老爺還有下一輩的越廷鐘等人,那是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此事若真被說中,越家在朝中確實相當於根基盡毀!

而其他那些應邀而來的賓客則是有的意外,有的驚怒。

那些驚怒的大多數並非和吳尚書一夥,可此時他們無不暗恨吳尚書這個大嘴巴。

竟然把這不能宣之於口的謀劃直接公布於天下!

“哦,我當什麽大事,嘖嘖,敢情是鬥不過我,就打這種上不得台面的主意?”

越老太爺此時此刻卻欣然坐下了,仿佛這消息無足輕重似的。那個女人和他一樣,算是皇帝左膀右臂,要不是那詭異的流言,他用得著裝病?

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之後,就揚聲說道:“趕緊進來把地上收拾了,然後去請嚴先生來,總不能為了一個給狗屁名士打抱不平的吳尚書,讓這麽多人餓肚子?”

吳尚書總算也知道自己剛剛上了大當,恨恨地瞪了越老太爺一眼,終究沉著臉坐了下來。

隨著兩個小廝快步進門低頭清理了滿地碎片,正要下去時,越千秋突然開口說道:“爺爺,吳尚書那杯子剛剛摔了,不給他再換個杯子上茶嗎?”

噗——

這一次,一直強自忍笑越秀一終於破了功。不只是他,就連不少官員也都笑出了聲。

而吳尚書那張臉已經快繃不住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方才止住了拂袖而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