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生苦短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且活的不錯,雲瑯就覺得對得起他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

東方朔如今身成了陽陵邑的城守,終於脫離了成為弄臣的命運,行動坐臥之間已經有了名臣風範。

富足的陽陵邑在他的牧守之下,這幾年已經隱隱有了跟富貴城,長安三足鼎立的勢頭。

如果劉徹的雄心足夠大,將長安,陽陵邑,富貴城連接成一座大城,那麽,地球上這個時代最輝煌的巨大城市就會出現。

不過,從目前發展的勢頭來看,劉徹似乎沒有這樣的想法,身為漢代人,劉徹沒有構造一個巨大無朋城市的眼光,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管理這樣巨大的一座城市群。

農村永遠是一個國家的基礎,而城市代表著這個國家的發展勢頭,所有最新的發明,最新的變化都是先出現在城市裏,而後向外鋪展。

所以,在東方朔的話語中,已經不經意的出現了現有的皇帝已經不符合大漢國繼續發展的言論。

雖然很隱晦,即便是東方朔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大逆不道的言論,可是,雲瑯,司馬遷卻通過敏銳的思維聽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並沒有打亂東方朔滔滔不欲的傾訴,一個站起身來到門外,一個面對東方朔陷入了沉思。

門外沒有人,只有樹上的蟬在瘋狂的鳴叫,似乎在大聲的呵斥東方朔的悖逆。

不論是雲瑯還是司馬遷都沒有點破,兩人齊齊的舉起酒杯邀請東方朔共飲。

如同雲瑯預料的一樣,三人喝的酩酊大醉。

雲瑯睡得正酣的時候,被蘇稚強行灌下去一杯液體之後,他就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

瞅瞅蘇稚手上端著的杯子,疑惑的感受一下口腔裏奇怪的味道:“你準備毒死我?”

宋喬用一塊冰涼的毛巾擦西瓜一般的擦拭雲瑯的臉,急促的道:“百花谷那邊傳來消息,大將軍快不成了。”

雲瑯打了一個激靈,來不及穿衣,光著腳就向外跑……

遊春馬就在門外,他跳上馬背就朝百花谷方向狂奔!

“衣服沒穿啊……”

關中夏日裏的風依舊是熱的,雲瑯汗出如漿,從雲氏莊園到百花谷不過二十裏路,雲瑯趕到百花谷的時候,身上沾滿遊春馬揚起的灰塵,又被汗水沖刷出一道道痕跡,整個人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唏溜溜……”遊春馬在山谷大門前猛地揚起前蹄,停下了腳步。

雲瑯沒有下馬的意思,守門的更夫,來不及哭嚎報信,遊春馬就揚蹄踹開大門繼續向山谷裏面狂飆。

雲瑯的手在顫抖,他沒有想到山谷大門上已經掛滿了白色的絲綢……這是挽嶂。

人沒了,才會掛這東西!

遊春馬的蹄鐵跟青色石板碰撞,帶出一溜火花,走了沒多久,又被人攔下來了。

雲瑯大怒道:“滾——”

面前的武士卻沒有滾,其中一個滿臉胡須的家夥居然上前一把拉住遊春馬的韁繩,硬是用蠻力生生的控制住了戰馬。

“雲侯,陛下在裏面,休要放肆!”

雲瑯從遊春馬上下來,冷冷的看了趙沖一眼,這位頭發胡須都已經純白色的老賊混到現在依舊是皇帝的看門狗。

他急著看衛青,這個老狗又跳出來了。

這些年雲瑯並沒有領軍,更沒有在朝中橫行霸道,威勢卻在不斷地增加。

一眼看過去,即便是趙沖也避開了雲瑯的目光,低聲道:“君侯衣衫不整。”

雲瑯冷哼一聲,直接跳進旁邊的水潭裏,胡亂涮涮,就爬上岸道:“現在幹凈了嗎?”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條犢鼻褲,身手撥開趙沖,就濕淋淋的走進了內院。

曹襄披散著頭發,穿著一半孝衣跪坐在一張蒲團上,後面是衛青的三個兒子。

衛伉見雲瑯進來了,剛剛要嚎叫,就被雲瑯抽了一記耳光。

“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曹襄在一邊低聲道:“亞父不許。”

“不允許我見他最後一面?”

曹襄淡淡的道:“現在就是你見最後一面的時候。”

雲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瞅著身後已經搭建好的靈棚道:“那麽說,這是為了驅邪?”

曹襄搖頭道:“去吧,就等你了。”

雲瑯的腰間被長平侯府的管事綁上了一條白色的帶子,雲瑯隨手扯掉道:“人還沒走,戴這個做什麽,晦氣!”

曹襄道:“亞父自己不想活了,否則,這個時候守在他身邊的應該是宋喬跟蘇稚。”

雲瑯閉上眼睛哀嘆一聲,終於還是大踏步的走進了衛青的病房。

房間裏面人不多,劉徹背著手站在窗前瞅著外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麽,長平神情平靜的守在衛青的床邊,為他整理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