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當仁不讓

見不得人的東西終究是不能放在太陽底下曝曬的。

這關系到人們的臉皮。

說起來也奇怪,臉皮這東西看似是有形的,其實他是無形的,有形的臉皮起到辨識度,以及美觀一類的作用。

無形的臉皮就跟尊嚴,自信心,以及偽裝有很緊密的聯系。

鵲巢鳩占計劃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這不是一個和善的計劃,雲瑯在當初規劃這個計劃的時候,其實參考的是《畫皮》。

除過鬼跟蝙蝠之外,雲瑯想不出還有那些晝伏夜出的存在。

這兩樣東西的口碑都不好……

劉徹的實力最強,所以他是一顆理所當然的太陽,他成了太陽之後,代表的就是廣泛意義上的正確。

任何跟他做對的都是錯的,或者是不好的,都應該消滅或者砍頭。

大部分的動物在腦袋被砍掉之後,生命也就終結了,只有鬼這種東西似乎是一個列外。

無數的神話故事裏,腦袋掉了的鬼依舊活的生猛,不過,這句話似乎是一個悖論,活著跟死亡是對立的,死亡之後依舊能夠生猛的活著,是所有人最殷切的希望,包括劉徹,不過呢,他把這種東西稱之為神仙。

雲氏的鵲巢鳩占計劃裏的雲氏門徒,在雲瑯的眼中就是一個個不死的陰魂。

他們離開雲氏之後,找到寄生體之後,才算是真正的活著。

這個過程本該是狠辣無情的……

可惜,雲氏沒有教會他們如何當一個無情無義的壞蛋,這就導致他們在鵲巢鳩占的過程中會產生很多迷惑,甚至痛苦。

梁贊不能在睡了人家女兒,占據了人家的家業,奪走了人家的族人之後,還能沾沾自喜。

這對夫妻生活非常的不利。

梁贊的老婆懷孕了,夏侯靜非常的歡喜,他甚至丟下他正在做的事情,強行鉆進由他保管記錄的雲氏寶庫,在裏面尋找了一塊傳說級別的羊脂白玉。

並且霸氣的在賬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承諾所有費用,讓賬房從他的俸祿中扣除。

耗費了六天時間,在上面刻出一行字——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並且細心地用綿軟的白疊子紡織出來的細布,把這塊潔白無瑕的羊脂白玉打磨的水潤光澤。

在雲瑯看來,這塊玉已經被他打磨的很好了,夏侯靜卻不滿意,整日裏將這塊玉握在手中,只要有空,就會拿出來把玩摩挲。

“玉有靈,唯人氣滋養之,嬰兒皮膚嬌嫩,不能觸碰粗糙之物,老夫潤養之後,就能掛在孩子胸口,達到延年益壽之效。”

夏侯靜見雲瑯一直在盯著那塊玉在看,就說出了原因。

“我沒有想這些,我在思考,需要扣你多少年的俸祿,才能抵扣這塊玉的價值。”

“老夫舔犢情深,你難道看不見?”

“看見了,問題是你舔犢情深,拿的卻是我雲氏寶庫裏的東西,這未免有些不合適。”

“此物饑不能食,渴不能飲,君侯一代高人,計較這阿堵之物,令人失望。”

雲瑯若有所思的道:“雲氏的東西沒有白拿的。”

夏侯靜張開雙臂呵呵笑道:“老夫的全部身家都在此,君侯想要砍,想要剁盡管下手。只是,虧欠君侯的是我夏侯靜,也只是我夏侯靜,不是梁贊,也不是我那個未出世的小囡囡。”

“你確定梁贊生出來的是閨女?”

夏侯靜停下在手中不斷轉動的玉石,有些失落的道:“梁贊說如果所生為男,就姓夏侯……老夫不願意讓世人以為梁贊入贅我夏侯氏,身在數千裏之外又不能阻止梁贊如此莽撞的行為,只好期盼這一胎所生為女。”

雲瑯有些動容,輕咳一聲道:“先生恐怕還是希望梁贊生的這個孩子是男孩吧?”

低頭瞅著玉石發愣的夏侯靜身體顫抖一下,擡起頭道:“或許,老夫是真的在這樣想。我兒被太子殿下梟首……那一刻老夫的心也就跟著死掉了,以為此生也就如此了。梁贊又給了老夫希望……這讓老夫又不願意離開這個人間……呵呵,人生之機遇無常,無非是在失望,希望之間徘徊,君侯,老夫這棵老樹如今又生新葉,看來還可以苟活幾年。董仲舒國賊,老夫不死,你休想得償所願!”

夏侯靜大步流星的走了,雲瑯瞅著這個老匹夫的背影,真是感慨萬千。

賴賬都能賴出如此高度的人,果然不愧為大漢國屈指可數的大儒。

“玉石我們家多得是,夫君幹嘛跟一個可憐的老頭計較呢?”

紅袖的肚子越發的大了,人也變得越發的大度。

以前,在雲氏的時候,她統管雲氏莊園賬簿,曾經為了六十個雲錢,就把一個貪瀆的管事送進了大牢。

現在,懷孕之後,連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都放在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