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瘟疫一般的雲瑯

奪爵事件發生之後,強大如劉徹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他很明白,自己已經完全站在了勛貴們的對立面。

至少,在人心沒有安定下來之前,他不論做任何事情,都會牽動滿朝文武官員的心。

唯恐皇帝又要有什麽進一步的動作。

安撫,這是劉徹在完成自己的大目標之後唯一能做的事情。

至少,在沒有培育出新一代的忠犬之前,他不想赤膊上陣,這對皇族沒有半點好處。

所以,這段時間劉徹不得不任命高陵侯趙周為丞相。

趙周的命運多舛,在擔任楚王相的時候,就不受楚王喜愛,處處排擠,若不是皇帝太過強勢,強行將楚國的大權交給了他,他在楚國幾乎沒有什麽立足之地。

回到長安之後,就任少府事,在列侯敬獻黃金祭祖的過程中,明明知道列侯敬獻的黃金成色不足,也裝作視而不見,為此,皇帝將趙周下獄。

趙周被下獄之後,羞憤難耐,就在他準備上吊自殺的時候,皇帝的旨意來了,他又成為了大漢朝的丞相。

前來宣旨的人是中大夫範璇。

這不是帝國應該給丞相的待遇……

想當年,曹參就任大漢宰相的時候,惠皇帝三請,曹參三辭,惠皇帝建高台,黃金鋪滿高台,錦帛為梯,呂後彎腰,惠皇帝牽馬,萬人行跪拜禮,如此,曹參才勉為其難的就任丞相。

上任之後,什麽事都沒幹,就說了一句“蕭規曹隨”然後就整日在新建的丞相府飲酒作樂,再然後,天下太平……

黃金台這東西自從被燕昭王建立之後,就成了招賢納士的代名詞,尤其是在聘任宰相的時候,禮儀會更加隆重。

趙周欣然從命。

他沒有指望皇帝能對他有多少尊敬之意,只要能從王溫舒手中逃脫,就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至於朝中關於丞相的一些謠言,他知道的很清楚,飲鴆止渴雖然不可取,這個時候,他沒有選擇的余地。

趙周上任之後,劉徹身邊可用之人就很少了。

桑弘羊面對張安世的壓榨,幾乎要疲於奔命了。

身為銀行的主使,張安世自然是要坐鎮長安統籌一且,桑弘羊身為副使,只能在外籌建分行,洛陽,蜀中,江淮,山東,河北,乃至吳越都是桑弘羊出差的目標……

對於張安世把桑弘羊支使的如同一匹奔忙的老狗,劉徹並不感到意外。

他在研究了西北理工的學說之後發現,在大漢各地建立銀行的分行,絕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張安世確實是賦予了桑弘羊非常重要的公務,錢權兩道都給了桑弘羊極大的支持。

這些事情,桑弘羊一人完成的可能性很小,為此,桑弘羊從內廷抽調了大批精幹人手,分赴各地籌建銀行分行。

沒了桑弘羊這個好用的爪牙,劉徹覺得自己很是空虛,好在他深諳進退之道,想通過今年的大比來充實自己的人才庫。

大比原定於秋日,中秋之後就立即開科,只是,他低估了大漢國疆域的廣度,大漢各地的讀書人想要在中秋日之前進入長安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加上勛貴們對於開科取士這件事毫無熱情,推廣的速度奇慢。

所以,日期便一再後推。

窗外的白雪撲簌簌的落下,劉徹的心裏空落落的。

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白茫茫,沒有敵手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你說,雲瑯這時候在幹什麽?”

劉徹突兀的問道。

已經快要睡著的阿嬌被劉徹的聲音驚醒,打了一個哈欠道:“抱著他的嬌妻美妾飲酒作樂呢。”

劉徹看一眼欲求不滿的阿嬌道:“他就不能做點公務?”

阿嬌撇撇嘴道:“涼州有什麽公務?移民才去了三十萬,還是有名的田氏,人家自己就會落地生根,用不著他那個涼州牧多管。剩下的都是一群野人,這群野人開始被霍去病荼毒了一番,雲瑯自己一來一去又荼毒了兩遍,再彪悍的野人這時候也該知道大漢的厲害了,誰能去惹事?”

劉徹知道自己問的很無禮,不過,阿嬌回答的更加無禮。

平台上寒風刺骨,劉徹喜歡留在這裏,阿嬌卻用厚厚的裘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雲哲踩著一尺厚的雪艱難的從雲氏那邊走進了長門宮,背上還背著一個奇怪的東西。

整個人被裘衣包住,圓咕隆冬的,遠遠看去更像是一只黑色的肉丸子在面粉上滾動。

“雲氏的胖子又來了。”

劉徹見雲哲進長門宮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就來氣。

阿嬌伸長脖子瞅一眼外邊,懶懶的道:“跟藍田有約。”

“他們準備幹什麽?”

劉徹見自家閨女在宮女的簇擁下迎了上去,還拉著雲哲的手歡呼雀躍的樣子就更加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