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誰對誰錯?

雲瑯軍中的規矩甚為嚴格,尤其是在預防疫病這方面,衛將軍牙兵的飲食規矩嚴格的不近人情。

來歷不明的食物不吃!

野生食物不可生食!

未經檢驗的水不喝。

未曾燒開的水不喝!

這四條軍律是其余軍中沒有的,在雲瑯軍中,觸犯這四條軍規的罪過,僅僅次於七禁五十四斬之下。

所以,此次大軍經歷了漫長的征途之後,有很多傷病的牲畜需要處理。

在路上已經丟棄了一部分,到了酒泉郡之後,無數的戰馬,牲畜的蹄鐵都需要更換。

車馬校尉檢校過之後,就出現了大批的需要淘汰的牲畜。

除過一些明顯因為外傷,老弱被剔除出軍營的牲畜外,還有很多生病的牲畜。

因為外傷,老弱而被剔除的牲畜,自然就進了火頭軍營地,而那些生病的牲畜,雲瑯已經下令,準備就地銷毀。

隋越愉快的承擔了銷毀這些牲畜的軍務,然後,他就很自然的準備把這些牲畜銷毀在酒泉羌人的肚子裏。

在他看來,雲瑯這是矯枉過正,即便在大漢國內,生病無法治愈的牲畜的銷毀方式也是被吃掉。

軍中攜帶了不下七萬頭大型牲畜,生病的牲畜足足有兩百多頭。

如果分給這裏的羌人,也算是一場聲勢浩大的賞賜。

雲瑯的權力在這支軍隊中最然是至高無上的,可是,對於地方土著,他除了有殺戮的權限之外,並無撫民之權。

而撫民的權力恰恰在——隋越這個長史身上。

隋越這樣做了之後,雲瑯能做的就是隔絕軍隊與當地百姓的接觸,並且應該在最短的時間裏離開酒泉郡。

這一路上,很多的水源地都發現了腐爛的牛羊或者人的屍體,這就是匈奴人阻攔漢軍前進的第一步戰術。

越是一路向北,這樣的遭遇就越多。

軍隊裏的軍卒自然會遵從軍令,雲瑯的軍令卻不能約束那些牲畜。

給這麽多頭牲畜喂涼開水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此,牲畜染病的可能性非常大。

雲瑯覺得隋越這個混蛋很有可能造了一場大孽!

蘇稚躺在錦榻上睡得很熟,這兩天她馬不停蹄的給這裏的病患看病很是勞累,愉快的打著小呼嚕。

雲瑯沒有驚醒蘇稚的打算,坐在錦榻上低頭看著這個小小的女子,微微嘆息一聲。

軍隊來到一地不可能帶給這個地方多少好處,軍隊本身就代表著死亡跟征服。

在這個大前提之下,不論蘇稚的心多麽的善良,多麽的溫柔,最後的結果依舊不會是一個好的結果。

“呀,夫君,您回來了,怎麽不叫醒我?”

蘇稚睜開眼睛,看到雲瑯坐在錦榻邊上,就探手抱住了他。

剛剛睡醒,她的身體很溫暖,雲瑯將她散亂的長發從臉上撩開道:“有沒有發現新的有意思的病症?”

蘇稚軟弱的將身子依偎在雲瑯的懷裏,細聲細氣的道:“沒有呢,就是因為臟,出現了一些女人病,另外啊,她們身上的蟲子太多了,不論怎麽清除,都幹凈不了。我還去她們家裏看過……天爺爺啊,那就不該是人住的屋子。好在這裏太閉塞,沒有外來的病症,也沒有發現一些不該發現的臟病。只要這裏的人能下定決心,清潔家裏,清潔身體,基本上就沒有什麽難以應付的怪異症狀。”

見蘇稚拍著胸口為這裏的羌人慶幸的模樣,雲瑯自然就把剛剛想要說的話生生的給吞咽回去了。

“做好準備,後天我們就要全軍出發了。”

“按照您的計劃,在酒泉郡不是要修整七天的麽?”

“沒時間了,早日趕到陽關,早點做好準備,此次去病的大軍已經在荒原上遊蕩了近四個月,一旦回軍,定會有很多的傷病,到時候有的你忙呢。”

蘇稚從雲瑯懷裏站起來,匆匆的整理一下妝容,就穿上白色的麻布長袍準備出門。

走到門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撲過來擁抱了一下雲瑯道:“我就抓緊把剩下的病人看完,後天走的時候也好無牽無掛。”

蘇稚走了,雲瑯就來到桌案後面,嘆口氣開始給皇帝寫奏折,把這一路上的見聞,以及處理措施一一稟報。

離開了張掖郡之後,因為道路的關系,大漢國內的消息就沒有那麽容易傳播到酒泉郡。

剩下的時間裏,雲瑯肩上的責任將會更重,因為,到了這裏,才算是真正到了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能一言而決。

做人家的主帥沒有那麽容易,衛將軍府衙上下一萬兩千人加上隨從的官吏,工匠,仆從將近兩萬人的性命都擔在他的肩膀上,隨便一個輕率的決定就能讓這兩萬人全部埋骨黃沙,由不得雲瑯不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