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轉嫁痛苦

金日磾最近很怕見到雲瑯。

在一個月前,雲瑯曾經邀請他隨大軍征伐匈奴,金日磾拒絕了。

“一個民族由盛而衰是一個正常的變化,在神的眼中,只不過是一群螞蟻被另外一群螞蟻打敗罷了。

在聖人眼中,這是無可逃避的社會規律,墮落的,落後的種族總會被那些更加勤勞,更加先進的種族所替代。

在我的眼中,你如果能親眼目睹自己昔日的族群滅亡,將有利於你建立一個新的是非觀與世界觀。

只有跳出紅塵,才能看清楚這個世界,從表像直指靈魂,你不能一直活在回憶跟痛苦中。

大丈夫當有決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大漢與匈奴你只能選擇一個,沒可能一邊享受大漢國繁榮的成果,一邊又為自己昔日的族群消亡而傷感。

這樣做是不對,你要有所選擇!”

雲瑯那一天對他說的話再一次在金日磾耳邊響起,記憶非常的清晰,金日磾連雲瑯那一天對他說這些話的表情都記憶猶新。

淡淡的有些疏離,也有一些遺憾跟恨鐵不成鋼。

走在雲氏富麗堂皇的庭院裏,金日磾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今日,他必須對雲瑯的問話有一個明確而徹底的交代。

雲音匆匆的自霍光的房間裏跑出來,面孔緋紅,見了金日磾立刻繞道而走。

突如其來的場景,讓金日磾的心神有了一絲松動,暫時放下了心頭的苦惱,轉而研究起雲音跟霍光之間的關系來。

瞅著雲音還沒有長成的瘦峭身體,金日磾忍不住撇撇嘴,覺得霍光很不講究,雲音畢竟太小了,霍光表面上是一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會在背地裏幹出禽獸行徑。

雲氏偌大的書房裏跟往常一樣空曠,這裏的藏書之豐富,整個關中也沒有幾家能夠比擬的。

身為印書作坊的股東,雲氏藏書堪比皇宮,甚至比太學藏書樓還要豐富一些。

汗牛充棟早就成了一個大笑話,在紙張的時代裏,學問在體積上被極大的壓縮了。

不論是造紙,還是印刷,都對學問的傳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雲氏書房這樣的環境,莫說匈奴,就連關中也不多見。

金日磾將十天前借走的《管子》小心的放在書架上,這本書原本就是稷下學宮記錄的,裏面全是管仲的言行與做事方法。

雲瑯說管仲是這個時代中思想最活泛的人,更是“法家之先驅”對此人極為推崇。

所以,金日磾就想從這本書裏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一無所獲。

真的如同雲瑯所說的那樣,想從古聖人的記錄中尋找符合自己行徑的言論,就像屠夫想用一塊豬肉來還原整頭豬那麽艱難。

“不要相信管仲這個人,自他讓齊國富強起來之後,整整四百年,看似強大的齊國卻再無作為。一個國家如果只追求享樂,不再勵精圖治,就像人沒有了脊梁骨,做什麽事情都不會成功。”

金日磾不用回頭,就知道來的是誰,凡事都跟別人擰著來的人,只有那個齷齪的霍光。

“咦,金玉良言你居然都聽不見去,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霍光極具進攻性的語言再一次落進金日磾的耳中。

“我打不過你,所以,你說什麽都是正確的。”

金日磾背對著霍光冷冷的道。

“你是用屁股來贊同我的話麽?”

“噗……”

金日磾用一股惡臭回答了霍光。

霍光愣了一下,金日磾已經從敞開的窗戶裏縱身飛了出去,他知道,霍光一定會惱羞成怒的。

很奇怪,霍光並沒有追出來,素有潔癖的他來到了門口,安靜的呼吸著新鮮空氣,頗為玩味的看著金日磾。

金日磾站穩之後看著霍光道:“我不怕你!”

霍光笑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已經在害怕了。”

“你就是想找機會再次毆打我一頓。”

霍光搖搖頭道:“沒有,我一般不打人,除非有合適的理由!”

金日磾小心的看著蠢蠢欲動的霍光道:“你今天有理由麽?”

霍光點點頭道:“正好有!”

霍光話音剛落,金日磾就率先用重拳搗向霍光。霍光的拳法很是缺德,一旦讓他率先出手,別人就只能被動的防禦,直到被霍光擊倒,上一次就是吃了這樣的虧,金日磾自然要先發制人,不給霍光喘息的機會。

兩只拳頭碰撞的時候,金日磾赫然發現霍光手上戴著一只鹿皮手套。

擔心其中有詐,金日磾錯過了與霍光拳頭相撞的想法,閃身躲開霍光的拳頭,兩人擦身而過。

“你手套裏是不是有鐵刺?”金日磾站穩身形之後就用看狗屎一樣的眼神看著霍光。

霍光搖頭道:“我的手套裏絕對沒有鐵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