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胡亂下蛋的肥杜鵑

雲瑯的書房裏有一棵松樹盆景,高不過三尺,粗不如兒臂,樹幹遒勁有力,彎曲如龍,樹冠如傘蓋,亭亭玉立。

這棵松樹原本是長在懸崖上的,被雲瑯連同泥土一起挖掘回來,裝進木盆之後,樹幹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而裝盆景的木盆,已經從以前的兩尺之徑變成了六尺有余。

即便如此,雲瑯最近還發現,這棵松樹的根居然從木盆縫隙裏鉆了出來,沿著地磚的縫隙插入了地下。

如今,算是在雲瑯的書房裏立地生根了。

這棵松樹的根,以前從沒有得到過好的待遇,懸崖上全是石壁,少有泥土,為了活下去,他已經學會了充分利用所有的泥土,為此,他明明已經生長了很多年了,樹幹,樹冠依舊如同幼樹……這是克己的結果。

現在,環境發生了變化,他的樹根就開始瘋長,等到他的樹根紮進泥土的地方足夠多,足夠深之後,雲瑯認為,就該是自己這座樓閣倒塌的時候了。

他樂見其成!

甚至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劉徹就是他的懸崖……他跟這棵松樹選擇了同樣的活命方式。

紮根,紮根,玩命的紮根,等到懸崖消失了,就到百花綻放的時刻了。

好的時代有一個明顯的特征就是——乏味!

大漢朝現在就很乏味。

明年春日的大征已經準備完畢,該去打前站的將官已經出發了,趙破奴,李敢都在此列。

衛青,霍去病,雲瑯,公孫敖,都在此次征召之列,現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不知道皇帝會不會發神經禦駕親征!

打匈奴打的多了,而且每次都勝利,這就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百姓們對這場戰爭的熱情。

國內平靜無波。

雲瑯這棵樹還在慢慢的生長,沒人知道他隱藏在泥土下的根系正在逐漸的膨脹……連霍去病都不知道。

曹襄卻是知道一二的,他跟雲瑯一樣,都在做同樣的安排,兩人都有無數的煩惱,在劉徹的威嚴之光的照耀下,都需要縮起爪子,用嘴唇包住獠牙,靜靜的等待自己的好日子。

董仲舒是真正的智者!

雲氏門徒無法進入董仲舒門墻的核心,不過,他的大弟子呂步舒的家中,充滿了雲氏仆童……

很早以前,董仲舒就靠講學,培養了無數的弟子,他的弟子如今全部到了可用的年紀了。

因為布局很早,他的弟子中有的成了大漢屬國的王相,有的成了守牧一方的太守,刺史,更有人進入了軍中成為了長史,成為了參軍。

儒家現如今之所以能夠快速的將自己的理念推行天下,全賴這些弟子門生們上下戮力支持。

太陽底下基本上沒有什麽新鮮事,古往今來,人們使用的計謀都是大同小異的,只是看誰能玩出花花來,誰就是成功者。

有董仲舒這個前人已經把路子趟出來了,雲瑯如果不照貓畫虎那就太蠢了。

這沒有什麽好難為情的,畢竟,董仲舒也不過是在學習孔丘的故智。

後現代的學問其實就是一種病毒。

他站在大漢朝所有文化的最頂端,俯視著這個世界。

此時此刻,百家爭鳴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儒家還沒有形成自己強大的理論體系。

而雲氏童仆偏偏在接觸這些儒家學問之前,先被雲瑯從後世帶來的各種奇思妙想荼毒了一番。

於是,當這些童仆再去別人家學習他們的學問,就覺得索然無味。

反正,雲瑯在後世學習儒家知識的時候,經常睡覺……

後世學問中最明顯的一個學術理論就是——求新,求變,自從太宗說出——黑白貓理論之後,後世的學問理論就全部整齊的奔向了實用原則。

這也是後世漢人的求生準則——先存活,而後再建設精神領域。

雲瑯覺得這就是好東西,因為他親眼看見持這種理論的漢人,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把一個貧弱的國家變成了一個人間奇跡。

穿舊鞋走新路是一個很大的智慧,雲瑯深以為然。

所以他沒有推翻任何人的心思,他不想把世界弄得血淋淋的,只想用自然淘汰來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就目前來看,進行的很順利,那些早早就有了各自戶籍的童仆門很自然的進入了別人家,然後就潛心學習,準備將來順利且自然地做到鵲巢鳩占。

這都需要時間,而雲瑯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等待自己種下的種子開花結果。

或許有些種子會長歪,不過,不要緊,只要種子發芽了就好,畢竟,雲氏的種子都很霸道,沒人喜歡當人家的副貳!

梁贊抱著一個小箱子從教室門外經過,雲瑯看見了,梁贊也給了師傅一個燦爛的笑臉就走了。

在走之前,還把曹信他們亂糟糟的鞋子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