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誰都有責任

劉空看看遍地的屍體,朝雲瑯深深一禮道:“集九州之鐵鑄成大錯,夫復何言!”

說罷,就提著一柄染血的長刀走到一個屍體不是很密集的地方回頭沖著雲瑯笑道:“衛將軍,劉空戰死於此地如何?”

雲瑯譏誚的道:“我聽說大宗正的眼淚妙用無雙!”

劉空搖頭道:“如果能鎮滅這些叛逆,大宗正的眼淚或許會有些用處。如今,該燒的燒掉了,該逃的逃跑了,我沒活路了,總要給子孫留下一點希望。就這樣吧,衛將軍如果能上報陛下劉空戰死了,某家即便在九泉之下,也感恩戴德。”

劉空是一個很幹脆的人,幹壞事的時候幹脆利落,自己懲罰自己的時候也幹脆利落。

染血的長刀在脖子上狠狠地一拖,就幾乎割斷了大半個脖子,血嘶嘶的噴了片刻,屍體才栽倒在空地上,正好彌補了一小塊空地。

這種破口袋漏水的聲音不斷地在雲瑯身後響起,雲瑯嘆息一聲,瞅著曹襄道:“我怎麽總會遇見這種不要命的人?”

曹襄掏出手帕擦擦臉,剛才有一個家夥脖子裏噴出來的血噴的格外遠,有幾滴沾在他的臉上了。

“這些人享受的時候就沒命的享受,該付出的時候也早就做好了準備,說起來都是窮人啊,為了享受連命都不要了。”

“窮人?”

“對啊,你別以為只要是宗室子就是富人,這些人懶得去種地,又沒有大本事當官,猛然間接到一個富得流油的差事,豈能放過?這世上有窮人不可怕,窮人太多了,可怕的是那些人窮卻身份奇高的人,為了彌補自己的缺憾,命對他們來說真的不是很重要。”

從長門宮裏出來的人居然是鐘離遠。

這家夥以前就長得有些陰柔,為了報仇一怒之下接受了腐刑之後,整個人就在急速的陰柔化。

一張俏臉吹彈可破,可能是走的太急,血氣上湧,粉白的臉上居然染上了一絲胭脂色,身段也有了那麽一絲絲婀娜的意味,很奇怪,雲瑯看到這樣的人,總是下意識的去看他們的胸跟臀,只有這樣,雲瑯才能確定這家夥以前是一個男人。

曹襄用肩膀懟一下雲瑯道:“別那麽明顯,心胸狹窄著呢,這家夥可是惡名昭彰,出了名的鬼見愁。”

鐘離遠走到近前,施禮之後看看遍地的屍體道:“便宜他們了。”

雲瑯懶散的道:“人都死了,你還能怎麽樣?”

鐘離遠笑道:“人死了,才是第一步。”

雲瑯的眉頭皺了起來,看著鐘離遠道:“劉空該死這沒什麽好說的,你再找幾個罪魁禍首出來,也是理所當然,至於別的,你別忘記了你的遭遇。”

鐘離遠笑道:“君侯還是那麽仁慈大度。”

雲瑯笑了。

“死在我手裏的人遠比你殺掉的人多,說我仁慈,受降城裏的那些冤魂可不服氣。我只是見不得婦孺在長刀下瑟瑟發抖的樣子,哪怕他是罪人的家眷。”

鐘離遠再次施禮道;“君侯乃是堂堂君子,風霽明月,一言一行只有法度。鐘離遠不過是魑魅小人,做不到君侯這樣的舉重若輕。”

雲瑯怔怔的看了鐘離遠好久,突然問道:“你再去看過你的妻兒麽?”

鐘離遠也愣住了。

雲瑯不容置疑的道:“辦完這件事就去看看。”

鐘離遠的眼圈微微泛紅,指指自己的胸膛道:“君侯以為這樣的鐘離遠還是鐘離遠麽?”

雲瑯譏誚的道:“你跟你老婆難道只有床榻之義?你跟你兒子之間難道因為你少了一點東西就不成父子了?人倫大道,豈能是那東西能承載的!如果是……哈哈哈,人與禽獸何異?”

曹襄知道鐘離遠跟雲瑯很是親近,他只是沒想到雲瑯跟鐘離遠可以親近到出言訓斥的地步。

鐘離遠的一張俏臉漲的通紅。

雲瑯繼續道:“你已經走火入魔了,還真的把自己當成一件工具了。再這樣下去,你以後就不要再登我雲氏的大門,我恥與為伍。”

雲瑯把話說完,就繞過滿地的屍體,在親衛的護衛下去查看火場去了。

曹襄嘆口氣道:“你莫要怪他……”

鐘離遠奇怪的看了曹襄一眼道:“我從來就沒有怪罪過他,我走到今日難道不是我自己選擇的麽?”

曹襄點點頭道:“那就按照他說的回去看看妻兒,這裏的事情你看著辦。”

說罷也走了。

雲瑯,曹襄都走了,鐘離遠就淡漠的看了看遍地的屍體,擡腳撥弄一下劉空軟塌塌的脖子,對隨從道:“登記名錄,算他們都是戰死的,不過,貪瀆的財物要追繳回來。”

雲瑯俯身從地上抓一把麥子放在遊春馬的嘴邊,麥子雖然散發著濃烈的焦糊味道,遊春馬還是很喜歡,粗糙的大嘴湊在雲瑯的手上,很快就吃完了麥子,還用頭頂雲瑯,希望他再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