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安份的金日磾

劉徹終於有時間騎馬了。

這是金日磾等候了很長時間的機會。

劉徹喜歡駿馬,平日裏郊遊卻喜歡騎肥馬,所謂肥馬輕裘才是郊遊的最好配備。

駿馬的脾氣一般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劉徹所有的那些駿馬,更是百萬中挑一的貨色,用之戰陣殺場自然是極妙的。

用在郊遊後果就很嚴重,沒有閹割的駿馬,如何會容忍被一群閹馬的包圍,撕咬踩踏就成了家常便飯。

遊春的肥馬就不同了,它們有壯碩的體型,優雅的步態,美麗的皮毛,過份些的遊春馬甚至有精致的妝容。

劉徹騎的這匹遊春馬就是肥馬中的佼佼者,銀色的匹馬柔順的披在身上,陽光下如同銀色的錦緞一般,長長的鬃毛被挽了六個髻束著金環。

黃金與白銀本來就是極為相配的顏色,銀色的肥馬配上黃金制作的轡頭,就讓這匹馬的模樣看起來更加的高貴。

金日磾謙卑的跪在地上,劉徹的腳踩在他的肩頭輕松地下了遊春馬。

“請陛下開恩!”

金日磾等皇帝在地上站穩了腳跟,並沒有起身。

劉徹摘掉手上的柔軟的羊皮手套,漫不經心的道:“你得到的恩典已經很多了。”

“微臣知曉,且感激涕零,如今求陛下準許金日磾拜在衛將軍門下求學,如得陛下恩準,金日磾此生無憾,誓死報效陛下知遇之恩。”

劉徹已經開動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看著金日磾道:“你不是已經進入雲氏書房進學了麽?”

金日磾連連叩頭道:“求陛下恩準!”

劉徹啞然失笑,對陪伴他遊春的衛青道:“你覺得有可能麽?”

衛青搖頭道:“很難,雲瑯素來有敝帚自珍的習慣,陛下只要看看他門下的幾位弟子就知曉了。張安世乃是張湯臨終托付的人,也未能在雲氏學堂中登堂入室,遑論其它了。”

劉徹擡手撥開下垂的楊柳,瞅著渭水裏來往的船只道:“別人恨不得廣收門徒,雲瑯為何反其道而行之?”

衛青笑道:“微臣曾經問過雲瑯,為何將太學中最好的一個院落空置,也不願意廣收門徒。雲瑯道:雲氏門徒培育艱難,出來一個就該有大用,如果不能成材,只是徒然羞辱西北理工列祖列宗而已,不如不要。”

劉徹笑道:“如今,只看見霍光跟張安世,卻不知後面那些頑童如今怎樣了?”

“雲,霍,曹,李氏四族獨享西北理工這似乎已經成了定例。”

“朕記得皇後曾經將據兒送去了雲氏一段時間,據兒可曾進入雲氏學堂?”

衛青笑道:“皇長子學了農學,雲氏學堂對皇長子大開門戶,凡皇長子想要知道的學問,雲瑯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農事一道上,皇長子每每有令人耳目一新之高論。”

劉徹嘆口氣道:“天下之重,以農為本,據兒還算有些眼光。”

衛青看看皇帝的臉色想了一下道:“皇長子天生聰慧,只要有名師教導,不難出類拔萃。”

劉徹看看衛青道:“你倒是很看好他。”

衛青笑道:“嫡親外甥,如何不看重呢。”

劉徹點頭道:“這倒是一句實話,誰都有親情牽絆,你這司馬大將軍也概莫例外啊。”

衛青施禮道:“外邊的人將微臣譽為戰神,只有微臣知曉,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當年若不是陛下簡拔微臣於牛馬之中,又哪裏有今日的什麽戰神,什麽司馬大將軍,只有一牧馬人衛青而已。”

“如此說來世有伯樂而後有千裏馬這句話算是真話?”

衛青大笑道:“該是如此才對。”

劉徹指著河面上來往的船只道:“董仲舒等人進言,準備開博學鴻儒考試。愛卿覺得這場考試能否成為我大漢的伯樂?”

衛青皺眉道:“想法雖好,恐難以施行,陛下威望高於四海,一兩次恩典自然無人反對,若是,要將考試變成常例,恐怕很難。”

劉徹用馬鞭子指指太學方向道:“試試吧,若是成功,天下人誰敢多言?若是不成放棄也不晚。”

衛青聽皇帝這樣說驚訝極了,劉徹做事歷來是一言九鼎,今天怎麽會在考試開始之前,就準備退路了?

衛青拱手道:“卻不知陛下準備如何考我等一幹武臣?”

劉徹大笑道:“自然是戰場見分曉,以斬首多寡來論,每一場戰事就是爾等的一場考試。小心了,朕的列侯並非長久不衰!”

劉徹說完話,就登上了一艘船,阿嬌披著一襲輕紗,正站在船頭迎接皇帝。

衛青知道,今天的遊玩就算是結束了,皇帝對武臣的考驗並未改變。

他說的非常在理,唯有在戰場上稱雄者,方為大漢將軍!

皇帝坐船走了,侍衛也坐船走了,衛青騎馬走了,他的親將也跟著走了,緩緩地沿著河沿護衛皇帝的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