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沒有吃閑飯的人

如果只看這些勛貴們的動態,雲瑯一定會得出一個大漢國長久不了的結論。

可是,歷史他是知道的,所以,大漢國在百年之內還是穩穩當當的存在著,而且依舊保持了住了自己強大的統治。

既然前邊得出的結論是錯的,那麽,就能得出另外一個重要的理論——那就是說,勛貴階層的去留,對一個國家或許有削弱作用,卻不是必須存在的一群人。

相比勛貴們,雲瑯以為百姓才是讓一個種族綿延數千年而盛名不墜的主要力量。

雲瑯當然是希望大漢這個種族永遠存在的,如果可能他希望這個古老,高貴的種族可以萬年不衰。

既然是這樣,對百姓好一點,就是在對自己所在的種族表現出來了一點善意。

催生出一個高效的農業區,雲瑯以為是重中之重,唯有將農業的效率提高到一定程度,商業才會自然繁榮。

沒有人喜歡貧窮,只要是一個人,都有成為富人的野心,而這種野心,在大漢人身上顯得格外強烈。

冬日的時候,雲瑯路過的那一家磚場,如今已然換人了,走進磚場,雲瑯沒有看見那個狡獪的老翁,也沒有看到那些衣衫襤褸的燒磚人。

還以為有人奪走了他家的磚場,問過人之後才知曉,那個狡獪的老頭在他的龍窯將要達到使用壽命的時候,將他的磚場轉賣給了有錢的外鄉人。

外鄉人不過燒了七八窯磚頭,整個龍窯就被燒塌了。

現在,那個儀仗權勢奪走龍窯的外地人欲哭無淚。

雲瑯聽這個近乎傳奇的故事,聽得眉飛色舞,他甚至敢肯定,冬日裏當他走進磚場的時候,那個該死的老頭就在算計他,幸好,他對這個磚窯沒有興趣,否則,現在哭笑不得的就該是他雲瑯了。

底層百姓利用智慧戰勝愚蠢的富人的故事,總是那麽津津樂道,總是那麽讓人感到愉快。

作為富長良心,窮於心計的代表性故事,雲瑯聽得過癮,一時沖動之下,就派人給那個轉移了磚窯的老家夥送去了一斤茶葉。

“那個被窮人弄得快要破產的人其實就是我。”

曹襄仰天看著藍天,嘆息一聲道:“我很想捏死那個老混蛋啊,派去的仆役,卻被那個叫做應雪林的家夥給打斷了腿送回來了。然後,我就忘記了那個老混蛋,開始找應雪林的麻煩,然後,那個該死的縣官,在我找上門的時候,卻把大印往我懷裏一丟,然後就說,不敢做我們曹氏的官員,準備回家去養驢,希望我能恩準!”

雲瑯樂不可支,揮舞著手道:“碰到滾刀肉了?”

曹襄一張白玉般的臉頓時就漲的通紅,恨恨的道:“他一個一千擔的正印縣官,追著我要做叩拜陛下的大禮,你說,我不跑還等什麽?”

雲瑯奇怪的道:“一千石的縣官?”

曹襄指著富貴城方向道:“全大漢就他應雪林一個人,我舅舅看中了他滾刀肉的性子,這才把他安置在富貴城,專門跟我們作對。”

雲瑯點點頭道:“這麽說你沒敢接人家的大印?”

曹襄苦笑道:“我騎著馬跑的,他沒追上。”

離開了曹氏失敗的產業收購之地,再往前邊走就是大片的農田了。

滿山的油菜花開的正艷,蜂舞蝶飛的場面讓人心醉。

油菜地邊上的麥苗也竄出一尺高了,盛開的油菜花就像是給綠毯鑲上了一道燦爛的金邊。

來到這裏曹襄就笑的如同一只狐狸一般,自從升官為大農臣,這家夥只要看到農作物,就會露出這副惡心的模樣。

“這就是帝國強盛的基礎!”

“一幫窮鬼只有吃飽了肚皮才會老老實實的接受老子的盤剝,你看著,他們一輩子都在辛苦的勞作,除過吃進肚子裏的那點東西,剩下的全是老子的。也只有無這樣心中充滿憐憫之情的人,才是真正對他們好的人。”

在曹襄吹牛的時候,雲瑯忽然發現,如今,在平原上幹活的農夫又開始不穿衣服了。

遠遠地看不清楚,不過,怎麽看,都是黑乎乎的一坨,絕對不是穿了衣服的模樣。

“你知道我讓上林苑的農夫農婦們穿上衣服花費了多少心血麽?”

雲瑯的語氣低沉,卻有掩飾不住的怒火。

很久以來,雲瑯就堅持認為,一個人只有穿上衣服,吃飽了飯,才能真正的算做一個人,如果達不到這兩點,那就是野獸,就是野人。

曹襄大笑道:“你昔日憐憫的宮奴,如今都變成自由人了,人家有地,只給自己勞作,現在幹活的這些人那有一個漢人,全是匈奴奴隸。”

雲瑯狐疑的瞅了曹襄一眼,騎馬走過去一看,很快又回來了,曹襄說的沒錯,全是匈奴人,不過,從他們熟練地耕地動作來看,又不像是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