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雲氏的道理

春光明媚的時候,人的心情也會變得好起來。

董仲舒的臉色很難看,雲瑯的心情卻越發的好了起來。

原本,董仲舒這三個字就不該跟商賈有任何的聯系,如今,不好了,他親筆寫的名帖上多了雲氏錢莊四個字,於是,董仲舒的大名就跟雲氏子錢被捆綁在一起了。

是個人都知道董仲舒此人視錢財,權勢如糞土,堪稱大漢國的道德標杆。

沒人會懷疑董仲舒的人品,既然董仲舒將自己的名帖套上雲氏錢莊的封皮,就說明,這家雲氏錢莊跟董仲舒的人品一樣堅挺可靠。

商賈在大漢是一個不入流的職業,而子錢家更是不入流中的不入流。

當一個不入流的東西跟一個望之彌高的東西捆綁在一起,兩者自然會形成一個奇妙的平衡。

名聲,信譽,是錢莊的生命線,皇帝的背書不一定能讓錢莊深入人心。

而董仲舒的背書就不一樣了,這家夥的信譽真的可以拿出來當錢用的。

尤其在讀書人中間,這是一個快要類比聖賢一樣的人物。

追是追不回來了,無論如何也是追不回來了,那些儒家弟子的馬車又好,配的挽馬也很健壯,雲瑯又用錢催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將名帖送到各地的大儒手中。

因此,想要追回已經不可能了。

“老夫已經將會場選在太學,雲侯以為如何?”董仲舒果然是一個辦大事的人,眼看事情不可挽回,立刻就把別的事情提到了議事日程上。

雲瑯搖頭道:“你看看富貴城,到處都是工地,如何能是一個可以安靜談論大事的地方?某家以為,雲氏莊園是個不錯的選擇,那裏地域寬廣,不但安靜,食宿條件也好一些。雲氏廚娘又有做大宴的經驗,就算是杯盤碗盞這些器具,也與別處大為不同。重要的賓客可以入住雲氏山居,先生也在山居居住過,應該知道那裏的妙處。”

董仲舒面無表情的道:“如果沒有雲氏錢莊的事情,將談論之所放在雲氏,老夫求之不得,如今,要再議。”

雲瑯看了董仲舒一眼道:“雲氏錢莊從開辦的第一天開始,就不是一個吸百姓血汗的商鋪。

而是一個救濟萬民,讓大漢國變得富強的商鋪。

不但開了一分利息的先河,還逼迫其余子錢家不得不降低利息,將賺錢的方式從吸吮貸款人血汗改變為貸款人服務上。

先生講究文以載道,雲氏錢莊講究貨通天下,小小錢莊卻有大志向。

這是利國利民之舉,先生萬萬不可一概論之。

某家已經將這種經商之舉,稱之為——儒商!”

董仲舒的手微微顫抖,頜下胡須無風自動……

“既然如此,此次會所,就安置在雲氏,只是你雲氏除過仆從,其余人等都要退出。”

雲瑯笑道:“雲氏人口簡單,自然會退出,空出雲氏莊園款待各地大賢。我已經命門下弟子張安世全權負責此事,家中兩位謁者,內外兩位管家,六個廚娘也聽從調派。即便是雲氏甲士,也可為到來的諸位大賢護衛。”

董仲舒的面色緩和了一些,嘆口氣道:“甚好。”

雲瑯拱手道:“先生不妨現在就入住雲氏,但有不妥之處,盡管命張安世修改,定不能委屈了前來長安的我儒家大賢。”

董仲舒將不多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半晌才怒吼道:“你也知曉你是儒家門下?將商賈與儒家混為一談,我看你日後如何有面目去見我儒家的列位先哲!”

雲瑯冷笑道:“《公羊春秋》《顏氏春秋》《嚴氏春秋》《左氏春秋》的紛爭才是先生應該優先考慮的事情,而不是一個小小的儒商之爭。”

董仲舒嘆口氣道:“管仲分四民,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這是有道理的。你的行為完美的詮釋了這個道理。公羊與諸派的紛爭,不過是大地上無數條流淌的河流,本質都是水,終究會萬流歸一。你這個儒商卻是漂浮在河流上的渣滓,隨波逐流,哪怕是流淌到歸墟,也是渣滓,無法與清水合二為一。”

雲瑯大笑道:“何來歸墟?歸墟在何處?我西北理工以為,大地上的水沒有流淌進什麽歸墟裏面,而是化而為氣,升變為雲,雲彩飄拂遇冷而成冰雪雨霧,而後重新落在大地上。先生乃是當代文宗,怎麽可信口開河?”

只要雲瑯開始跟董仲舒說格物,董仲舒就不得不閉上嘴巴,以前無數次的辯論都證明雲瑯一旦說出一個道理,必定會有證據在後面。

如果雲瑯跟他討論儒學,他會將雲浪駁斥的啞口無言,掩面逃遁。

同樣的,如果雲瑯開始跟他說格物,也差不多是同樣的結果。

雲瑯跟董仲舒的第二次會面以雲瑯的大獲全勝告終,確定了雲氏莊園為會議地點,確定了以雲氏仆役為主要服務人員,確定了由雲氏印書作坊將會以紀要刊印成書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