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財富的本質

只要勞動就會有進步,所有的生產力都是在勞動過程中被逐漸解放的。

更好,更快,跟多,這就是勞動者們孜孜以求的目標。

白雪皚皚的世界裏,萬籟俱寂,只有沖天的煙柱在向老天爺證明,大地上的生命依舊在頑強的活著。

雲氏的輕便馬車在石子路上輕快的奔馳,拉車的兩匹駿馬整齊的擡起前蹄,而後又用力的踩踏在大地上,充滿了韻律感。

雲瑯坐在馬車裏瞅著外邊綿延不絕的作坊,心中感慨萬千,這樣的景致才是大漢帝國雄踞世界之林的根本。

一座磚窯出現在雲瑯的視野中,它是如此之巨大,一條從驪山探向平原的山脊,組成了一座碩大無朋的磚窯。

蜿蜒上升的山脊上,有一條隨地勢一起上升的煙囪,而山脊的盡頭被切割的整整齊齊,一座山崖組成了一座磚窯的大門。

別的山頭都被白雪覆蓋,唯有這座山脊,不見一絲白色,反而有一絲絲的綠色間雜其中。

靠近磚窯,這裏別是一重天,寒冷的風吹到這裏就會被磚窯散發出來的高熱變成和煦的春風。

馬車停在了磚窯前,不等車門打開,一個精瘦的老者就匆匆披上外裳,搓著一雙滿是膠泥的手恭敬地等候在貴人。

霍光跳下馬車,等師傅也下了車,就朝精瘦老者拱手道:“阿爺年歲幾何?”

精瘦老者連連擺手道:“不敢當小郎君敬稱,小老兒裴連子,今年已經五十七了。”

雲瑯背著手擡頭看看這座宏偉的磚窯,笑著問道:“老人家這一窯可出多少青磚?”

裴連子搓著手局促的道:“回貴人的話,小老兒的這孔磚窯乃是隧道窯,借了山勢的便宜,一窯可出一萬三千磚。”

雲瑯聞言笑了,見廣闊的磚場上堆滿了清一色的青磚,就對霍光道:“一窯燒得幾百磚,一娘養的不一般,這是我以前聽過的諺語,看樣子在裴老這裏不合適啊。一窯上萬塊磚,卻品相如一,難得啊。”

裴連子的臉色變得很快,剛開始還以為有貴人來照顧自家生意,現在聽貴人的話,覺得不對勁,他覺得這位貴人是來謀算他家秘方的。

霍光笑道:“阿爺莫慌,我師傅只是想看看鄉親們今年冬日裏的活路都有哪些,並無歹意。”

聽到雲瑯師徒二人不是來買磚頭的,裴連子就沒了跟權貴打交道的心思,貧家小戶在勛貴人家身上沒便宜好賺。

“如此,貴人們就自便,小老兒正在打磚。”

霍光見裴連子轉身走了,就有些惱怒的道:“這老兒太無禮了。”

雲瑯笑道:“這才算是人啊,見了勛貴就膝蓋發軟的人也幹不了這麽大的事情,以後也不會有太大的出息。”

霍光搖頭道:“恐怕不是這人有志氣,而是他家的磚窯正在給富貴城供應磚瓦,估計是仗了長門宮的勢,才這麽跋扈。”

雲瑯在青磚跺裏穿行,一邊查看青磚一邊對霍光道:“這本來就是一個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世界,說起來,我們跟這個裴連子沒什麽差別。不過,終究有一天,我們可以不靠任何勢力,自己獨立的成為可以左右這個世界的力量。說實話,我也希望這個裴連子也是如此。”

磚窯雖然很大,一個時辰也足夠轉完的。

從和泥,到醒泥再到制胚,陰幹,這師徒兩看了一個遍,他們甚至專門觀看了工匠裝窯。

裴連子就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他們,他相信,就這點東西這兩個勛貴還看不出名堂來。

燒磚,燒磚,重點自然是燒的過程。

其余工序知道的人太多了。

雲瑯最後在磚窯前停下腳步,指著正在裝窯的窯口對霍光道:“看看,這就是工效提高的原因,一座煙囪,兩座磚窯,一窯燒制,一窯制備,人馬不停工效四倍。燒窯七日,淋水封窯降溫三日……”

裴連子已經非常肯定雲瑯就是來偷技藝的,胸中怒火高漲,這些貪婪的貴人,連燒磚這種粗鄙的活路都想劫奪,真是無恥之尤。

盡管憤怒,他還是不敢發作,站在不遠處的雲氏家將,人人手裏按著刀柄,只要發現不對,就會沖過來砍殺。

“師傅,您是怎麽知曉這麽多匠人技藝的?”

雲瑯陰郁的瞅著黑洞洞磚窯窯口道:“我要是告訴你,我曾經燒過磚,你信嗎?”

霍光堅決的搖頭。

雲瑯皺眉道:“其實我也不信!”

霍光不解師傅話中含義,見師傅不準備跟他解釋,而是在看那些圍繞著磚窯居住生活的婦孺,就匆匆的跟了上去。

一座磚窯,就是一個小的世界,依靠這座磚窯生活的人足足有一百余人。

男子制磚,女子和泥,老人篩土,孩童撿拾磚窯廢棄的煤核,人人都非常的忙碌。